我们需要教给学生科学实践的基本属性——科学有哪些优势和局限,以及科学是怎样影响社会、又被社会所影响的。
撰文 | Nicholas Friedman,Stephen Esser
编译 | Kestrel
“疏散全城。根据模型的最新预测,两天之内飓风将登陆并造成巨大破坏。”
——发出指令的并不是应对突发事件的专家或官员,也不是建立飓风模型的气象学家,而是一位九年级学生。这是科学哲学课上的一次灾害模拟演练。为了让青少年更好地适应这个由科学和政策驱动的世界,我们应该把哲学的内容带到课堂上,锻炼他们的洞察力。
在新冠疫情中,我们清楚地看到,科学的快速发展、公共卫生政策的改变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最新的疾病传播模型、预测结果、疫苗效力数据、要求保持社交距离和佩戴口罩等各种规定……这些应接不暇的信息和不断变动的政策每天都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这段时间的疫情暴露出许多美国人欠缺科学常识,而且对科学不信任。2021年夏季,盖洛普(Gallup)的一项调查显示,在美国,只有64%的成年人表示“非常相信”作为制度实体的科学。
新冠疫情生动地显示了“下一代科学标准”(Next Generation Science Standards,NGSS)的缺点。这一标准发布于2013年,是一个多州共同制定的教育校准,现已被20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所采纳(译注:类似于中国的“课标”)。但是,“下一代科学标准”既没有提免疫接种、抗体、疫苗以及疾控中心,也不要求学生去调研一个标准中没提到的话题,更没有要求学生读一读跟科学有关的书和文章。其声称的目标,是帮助学生做好对大学及职业生涯的准备,言下之意,这些标准优先考虑的并不是“科学如何与个人以及社会关心的问题相关联”,对那些在未来的高等教育和职业生涯都不会涉及理科的人,也是如此。
我们需要改进我们的K-12(kindergarten through twelfth grade,从幼儿园到高三年级)教育系统,特别是其中的STEM教学(译注:STEM即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科学、技术、工程与数学)。它不是简单地往课表里塞进微生物学、免疫学的课程,也不仅仅是强调动手做实验。我们需要教给学生的是科学实践的基本属性——科学有哪些优势和局限,以及科学是怎样影响社会、又被社会所影响的。换句话说,我们要引导学生了解科学哲学。
在中学课堂教科学哲学,这个想法可能听起来有些奇怪。哲学的名声往往不太好,人们谈到哲学,脑海里浮现的总是长篇大论、晦涩难懂的文章,还有那些热衷于咬文嚼字却不关心实际问题的哲学家。确实,哲学理论对大众来说常常是深奥且不友好的,并且这一领域长期缺乏来自女性和少数族裔的观点,被人诟病。好在过去几年来,学界掀起了一波热潮,推广了以上群体的发声,并容纳了更多公众参与讨论。
不过,推广科学哲学教育这件事还是鲜有人关注。科学哲学可以审视科学是怎样发展的、科学知识是怎样不断更新的、我们何时应该接受新的科学发现以及为什么要接受。科学哲学还会探索科学相关利益各方所扮演的角色、各种偏见和价值观对科学进程的影响,以及伦理方面的考虑对科研的影响。科学哲学关心的问题不在于化学方程式如何配平、导弹弹道如何计算,而在于面对疫情期间各色各样的新闻,美国人日常该努力去理解哪些信息。而近期有研究发现,了解科学的本质,有助于提高一个人对科学发现的信赖和接受程度。
宾夕法尼亚大学的P4Y网站主页。
https://web.sas.upenn.edu/phil4young/
在我们所属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哲学系教授、副教务长Karen Detlefsen领导了一个面向K-12学生的项目,叫做P4Y:Project for Philosophy for the Young,“给年轻人的哲学项目”。2018年,作为项目中的多项计划之一,我们在费城一所公立中学启动了P4Y,开设了一门叫做《科学哲学与科学伦理》的课程。我们组织了8次课来讨论这样一些关键问题:如何区分科学与伪科学?怎样才算有效的科学证据?科学能否解答伦理问题?我们加入了围绕伦理困境的案例研究,以及组织逻辑论证的教学单元。自开课伊始,我们已经对课程内容进行了多次迭代,主要组织了辩论、小组活动以及角色扮演练习,开头提到的模拟飓风防灾演练便是其中之一。我们发现,高中生有能力去批判性地审视自己对科学的直觉认识和假设,如果突然要求他们做一些科学和政治决策,他们可以很好地适应挑战。
随着我们抗疫工作的继续和经济恢复工作的开始,在中小学开展科学哲学的教育显得尤为重要。我们倡导课程改革,特别是要改进“下一代科学标准”。2020年9月,教育学杂志Phi Delta Kappan就曾刊文(Zucker A, Noyce P. Lessons from the pandemic about science education. Phi Delta Kappan. 2020;102(2):44-49.)提出,“下一代科学标准”还有进一步改进的空间,例如应该增加对科学本质以及科学史的关注。其实,不需要大面积的改革,科学哲学既可以作为一门单立的课程,也可以穿插进已有的文理课程中,在学校或班级层面就可以实现教学创新。
Zucker A, Noyce P. Lessons from the pandemic about science education. Phi Delta Kappan. 2020;102(2):44-49.doi:10.1177/0031721720963231
很多人可能会说,中学课程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而且当前的焦点是怎么让学生“重返课堂”,不是课堂上应该教什么。我们能够理解疫情期间教育者面临的挑战,但也认识到学生急需一些方法,来弄清楚疫情和科学的最新进展。不管是在线上还是线下课堂,为了重新抓住学生的注意力,我们需要真诚地和他们讨论当下的问题。并且,尽管课程容量有限,我们还是看到,在充分的支持下,许多师生积极、自发地创建了课外哲学兴趣小组,并取得了出色的成绩。
为了帮助教育工作者拓展科学哲学课程的受众,我们发布了一系列大学前水平的课程计划,供所有人使用,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修改。我们还附带了简要的背景讨论,用以指导教师,以保证所有学科背景的老师都能使用这些资料。如果没法修改课程安排,教育工作者仍可以把这些资料作为备课参考,突出哲学话题。
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战略性地思考我们应如何为美国民众打下基础,让他们未来能够理解科学和医学的新发展了。提升对科学哲学的重视程度,能够帮助学生批判而又开放地看待科学信息,帮助他们为未来的挑战做好准备。
作者简介
Nicholas Friedman,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学生,曾在P4Y计划中教授中学哲学课。
Stephen Esser,哲学家,P4Y计划副组长。
本文经授权编译自“The Scientist”电子杂志(www.the-scientist.com),原标题为“Opinion: Teach Philosophy of Science in High School”,点击文末https://www.the-scientist.com/news-opinion/opinion-teach-philosophy-of-science-in-high-school-69614可查阅。本译文由《返朴》译者完成,无The Scientist工作人员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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