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鲁里山，横断山的中央山脉

沙鲁里山，位于青藏高原东部，是横断山“七脉六江”之一。

在构成横断山的系列山脉中，沙鲁里山脉相当低调，低调得很多人都没听过它的名字。

但提到沙鲁里山的诸多景观，却又如雷贯耳，譬如亚丁雪山、格聂神山，再譬如雀儿山、措普沟。孕育出如此绝色的沙鲁里山脉，是一座什么样的山，还藏着多少神奇秘境？

▲航拍横断山，摄影/李忠东

横断山的中央山脉

横断山由“七脉六江”构成，它们呈南北向相间并行，横断东西，成为青藏高原和中国大陆最奇特的山。

这七座山从东到西分别为：岷山、邛崃山、大雪山、沙鲁山、芒康-云岭山、他念他翁山-怒山、伯舒拉岭-高黎贡山，统称为“横断七脉”。而其中沙鲁里山脉为第四脉，它横亘在中部，是横断山的中央山脉。

沙鲁里山北起于雀儿山南，止于云南境内的玉龙雪山，南北长450公里，东西宽达150-200公里，面积约8万平方公里。它是金沙江和雅砻江的分水岭，这两条四川最重要的水系，被它分隔在东西两侧，最终才在千里之外的攀枝花市三堆子相汇。

▲沙鲁里山脉是横断的中央山脉。

沙鲁里山脉同样由一系列南北向的山组成。由北而南有雀儿山、素龙山、格聂山、海子山、木拉山、念青贡嘎日松贡布（亚丁雪山）。

沙鲁里山脉是四川省境内最长、最宽的山系，也是横断山中最宽的一条山脉，其主体由4500-4700米高的夷平面和屹立其上的残山构成，间以少数断陷盆地和支流河谷。山脉整体地势高亢，残山绵延，丘状山原起伏，山原之间谷地开阔、河曲蜿蜒。

▲沙鲁里山脉中部的格聂山。摄影/杨涛。

横断山最美的丘状山原

受印度-欧亚大陆碰撞的影响，沙鲁里山伴随青藏高原持续上升在古近纪和新近纪时期形成了二级夷平面。大约300万年左右隆升加剧，夷平面遭受切割变得破碎，形成丘谷相间，谷宽丘圆，纵横起伏的丘状高原。

我们一路上看到的剪子弯山、卡子拉山、海子山，都是夷平面切割破碎后形成的丘状高原。这些丘状高原一般海拔4000-4500米，形成类似于天山喀拉峻式的立体草原。

高原面上，保存着众多的残余山，它们或兀自独立，或连为群峰，是古山岳冰川肆虐的场所和现代冰川最后的领地。远端雪山峙立，起伏的丘状脊坡曲线优美，之上绿草如茵，野花恣意。之下是青黛的原始森林和幽长而深邃的河谷，它颠覆了一般草原色彩单调，景观单一的审美“疲劳感”，展现出独特的高山草原美学价值。

▲丘状高原-卡子拉山。摄影/李忠东。

古冰帽遗迹

沙鲁里山广阔的夷平面，在260-300万年前开始的第四纪大冰期，被巨厚的冰雪覆盖，形成多个冰帽，就像微缩的南极。后来，全球气温上升，冰川时代结束，冰帽逐渐融化消失，但冰帽留下的遗迹遍布在山野，形成壮阔又珍贵的古冰帽遗迹。

沙鲁里山脉中南部的海子山，是青藏高原最大的古冰帽遗迹，古冰帽遗迹区的分布范围跨及了理塘和稻城两个县，总面积达6965平方公里。

在这里，随处可见各种冰川侵蚀地貌和冰川堆积地貌。其中，数以亿计的花岗岩漂砾（石海）和成千上万的冰蚀岩盆（湖泊）铺满整个山原区，形成叹为观止的“千湖石山”的奇异景观，仿佛世界的边界，亦或另一个星球的表面。

▲海子山古冰帽。摄影/温均浩。

除海子山之处，在沙鲁里山脉的其他地方也可以见到小型古冰帽遗迹。如新龙赞多措拉马、稻城的邦热唐、理塘的夏窝格扎。

在青藏高原所有发现古冰帽的区域中，无疑沙鲁里山是最显著的。令人奇怪的是，沙鲁里山脉的东侧是大雪山脉，海拔7556米的横断山主峰贡嘎山便位于此，但沙鲁里山可以发育冰帽，而贡嘎山只能发育山岳冰川呢？

这其实得益于沙鲁里山核心区域连续的燕山期花岗岩，这种岩石由于岩性坚硬，所形成的古夷平面更容易被完整地保存下来，从而为冰帽冰川的发育提供地貌基础。

▲理塘铁匠山古冰帽。摄影/王洪。

除古冰帽遗迹，沙鲁里山脉的古山岳冰川遗迹亦分布广泛，主要分布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山区域。高悬的冰斗，被冰川磨蚀得光滑可鉴的冰川磨光面，冰川改造过的宽缓河谷，不同期次冰川物质堆积形成的垄状地貌，串珠状的冰川湖泊，散落在草地林间的冰川漂砾都在述说冰川时代的故事。

这里是四川冰川湖泊最密集的区域，它们绿如翡翠，色若蓝宝，精巧玲珑，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格聂山的串珠湖。摄影/王洪

冰川槽谷，它又称冰川U形谷、幽谷，是冰川在运动过程中对冰川底部和两侧的山体和岩石进行侵蚀形成的山谷，因为横剖呈U字形而得名。这种河谷往往是美景的汇萃地，如亚丁的贡嘎银沟、格聂的冷谷沟、措普沟，都是冰川U形谷。

除古冰川遗迹，沙鲁山脉的极高山地区还保留着少量的现代冰川。如雀儿山、格聂山、念青日松贡布雪山。这些冰川正日渐消退，每一天都面临着最终消亡的危险。

▲格聂山的悬谷冰川。摄影/李忠东。

多样、复杂、古老的生物景观

和横断山的其他山脉一样，沙鲁里山脉复杂的自然条件同样孕育了丰富的植被类型和动植物种群，南北走向山脉和河流也给这里的生物带来诸多有趣的变化。如南方喜热的生物可以沿干热河谷向北扩散，而北方耐寒的东西也可以在这里高海拔地区找到栖息地。

动物区系在这里也出现南北动物混杂，如南方具有代表性猴科，北方具代表性科如鼠兔科鼹科等，都在这里随处可见。这里是白唇鹿的分布中心，林麝、马麝、白马鸡、岩羊是四川省密度最高的区域之一。

▲海子山南坡的花海。摄影/李忠东。

这里也是冰川时代难得的生物避难所。在第四纪冰川时代来临之时，大部分地区生物尽悉灭绝，许多的古老植物却在这里活了下来，成为生物的活化石，如裸子植物中的云杉、冷杉、铁杉、落叶松等。

此外，这里还保存了大量古地中海的孓遗植物，如高山栎是古地中海植被的直接衍生物在这里不但广泛的分布，而且还是分布中心。这里几乎集中分布了全部的高山栎种类，且呈乔木状。

▲理塘仲纳沟，桃儿七。摄影/李忠东

雪山之美

沙鲁里山脉有三座6000米级的极高山。分别为雀儿山、格聂山、亚丁雪山，它们雄居于沙鲁里的北部、中部和南部。

雀儿山藏语里称为卓拉山，意为鸟飞不过去的山，位于沙鲁里山的北部，德格县境内主峰绒麦俄扎，海拔6168米，一直以来便是康北的天险。雀儿山是群山的海洋，这里有5000米以上的山峰有28座，4000米以上山峰有1666座。这里是沙鲁里山脉现代冰川的分布区，共有大小冰川30余条，冰川面积80平方公里，最大的两条冰川分布在西北部和东北部，长度约6公里。

▲在9000米高空，俯瞰沙鲁里山脉雀儿山一带的群山。摄影｜@7556温钧浩

格聂神山位于沙鲁里山脉的中部，最高海拔6204米，是沙鲁里山的最高峰，也是四川省的第3高峰，横断山脉的第5高峰。

藏语称这一地区为”岗波岭“，它由一系列的雪山组成，从空中俯看，众多山脉、雪峰、沟谷围绕在一个叫”格聂之心“的地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格聂山是现代冰川与古冰川地貌共存之地，除最高峰格聂神山之外，还有向巴神山、肖扎神山等极高山，都有大量悬谷冰川、冰斗冰川分布。

冰川之下的冷谷沟、肖扎沟、仲纳沟等发育大量的古冰川遗迹，发育于丘状高原的立体草原，脊坡起伏如线，绿草如茵。多样化的河谷地貌，野花若锦，河流如蛇，它们在远端雪山，近处森林衬映下，具有一个与世无涉的静寂之美。

▲格聂山。摄影/图虫创意。

丘状高原的脊坡面上，还经常发育串珠状的高山草甸型海子群，受湖水的丰枯消落影响，湖畔植被以湖心为中心呈圈状分带，呈现出圈层状的色彩变化，从空中俯看，如少女美目瞳孔，以“格聂之眼”称之。

格聂还是一座充满“神性”的雪山，它是我国藏传佛教24座神山中的第13座女神，也是胜乐金刚的八大金刚妙语圣地之一。在藏地，胜乐金刚的圣地只有喜马拉雅山和格聂圣山。

▲格聂群峰下的格聂之眼。摄影/图虫创意。

亚丁雪山，又名念青贡嘎日松贡布雪山，位于沙鲁里山脉的南端稻城县南部与木里县和云南交界处，最高峰为海拔6032米的仙乃日雪山。

这里有6000米雪山1座，5000米的雪山10座，仙乃日、夏诺多吉、央迈勇是最著名的雪峰，它们彼此独立，呈“品”字形排列，被称为“亚丁三神山”。

以念青贡嘎日松贡布雪山为中心，分布着面积26.73平方公里的悬冰川。冰川小巧玲珑，敏感而脆弱。

▲亚丁央迈勇雪山。摄影/明天Z（图虫创意）

这里的高山山地生态系保存了最原始最完美的状态。亚高山针叶林成片分布，高山栎林呈高大乔木化生长，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寺庙喇嘛喂野生白马鸡和野生河鱼的场境。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被当地居民视为“神物”受到自觉的保护。

1928年，美籍奥利人约瑟夫.洛克来到这里，之后他把这里介绍给了全世界。1933年，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根据洛克的传奇经历创作并发表了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之后，小说被拍成电影，书中所描述的那个地方被称为"香格里拉"。

从此这个词成全世界人心中的世外桃源……

▲仙乃日与亚丁村。摄影/蔬菜的糖果会（图虫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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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李忠东，《海子山 70万年前冰帽的杰作》，《中国国家地理》，2020年第09期;

2.李忠东、谭祎波，《香巴拉之魂—秘境稻城》，中国旅游出版社，2012年第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