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可追忆科普中国-科普文创 2017-12-18 |
我离开家去上大学的日期8月23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全家都欢快异常,早早得把行李打包好,出了门;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正如罗斯福那句简介而颇具煽情的话:美好的日子又回来了;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天爷爷吃饭突然哭了出来,然后躲到房间里不肯出来。我离开他家时,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趴在窗子旁看着我,我摇了摇手,便转了身,不再有回头。
如果记忆是卷胶片,我想剪掉最后一个片段,这样从头到尾都是个喜剧,不曾有半点悲情。然而当我发现记忆并不是盘胶卷,也不可能被删动时,我又觉得很庆幸。人是一个复杂的动物,常常处于自我的矛盾之中。正如这个片段,我没勇气去回忆去追思,但也没勇气去舍弃去忘记。
9月23日,在今天第一个电话铃响前的一小时,我发现天是阴天,在接到这个电话后的十五小时,我回到了家乡,一路上都是阴天。
9月23日-8月23日=1个月。
爷爷去世了,我心里很复杂。在我到达灵堂前的10分钟我还一直在认为这只是个玩笑,想我回来过“十一”罢了,虽然我知道这个玩笑是真的,但玩笑就是玩笑,再真也是假的。事后,我向父亲抱怨道,他不应该打那个电话告诉我,因为如果不是那个电话,爷爷在某种意义上还能“活到”寒假。
整个丧礼期间我很冷静,不曾哭啼,不曾哽咽,有的在棺材旁呆坐一天,手指轻敲棺木,希望能唤醒他。我爷爷曾说男子汉遇到事不能流泪,就算他去世了。我爷爷说男儿志在四方不要犹豫不决,所以那次我不再有回头。此刻,我的心被泪化了。
科技总能给人们带来一丝意外的惊喜,几天后,父亲偶然发现手机里有着一段带着爷爷外出游玩的录像,他兴奋的给我们大家传阅着。这时,奶奶冲了上来,一个劲的盯着屏幕看,并嚷嚷道“哪呢?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当然看不到,她是个瞎子。说瞎子太绝对,其实就是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只能看着一个轮廓。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已尽吧。告别一定要用力一点,因为任何多看一眼,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眼,多说一句,都可能是最后一句。
不久后,“大妈”成为了热搜的关键词,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抢购黄金、马桶或者是跳广场舞,而是因为一个科研项目“DM”。“DM”全称为“DREAM MERMORY ”,中文名为“追忆”。据了解“追忆”是通过微量的电流刺激人的大脑皮层,使得脑细胞保持活跃状态,并且在过程中对体验者进行一定的心理暗示,从而将体验者催眠,在睡梦中,体验者将会回到记忆中的某个片段。在此期间,体验者在梦境中是有意识的自由体,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与行为。说得简单一点就是给你个机会,重来一次人生。为了防止体验者在梦境中产生一些过激行为,如暴力、醺酒、涉黄、吸毒等不良或违法行为,亦或者体验者意志不坚定使自己处于危险的梦境之中,机器全程会监控体验者的心率、血压,若果出现心律过快、血压过高,机器会立马停止电流对人的大脑皮层的刺激,并发出警报唤醒体验者、通知工作人员。
“追忆”刚刚投放市场时,反响平平,但这并不能说明这项发明的不好,只能说明人对未知的新生事物充满着恐慌。正如晚晴时,中国人对火车、电线杆、照相机的畏惧和误解。时间,会还一个公道,一个真相。故而两年后,“追忆”家喻户晓,每天候场室里人满为患。
很幸运,我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那天,我们预约的体验时间是十点到十二点,费用总额为480元。那天,奶奶穿的很郑重,很干净整洁。母亲说,昨天奶奶还强烈要求父亲带她去巷子里的那家理发店里,把头发修了修、焗了焗,只因为爷爷生前说过最喜欢那家店的手艺。
2个小时对于在外面等候的我们来说,只是心中7200下的默数。不知道对于奶奶而言,2个小时是多久,也许只是一天半天,也许是几十年的金婚岁月。
十一点半,奶奶一只手被搀扶着,一手拿着手帕擦着眼泪,步伐不稳地走了出来。工作人员说因为奶奶有高血压、心脏病,机器上显示的数据已经到达警戒值,为了安全考虑不建议继续体验,那半小时的费用会在7个工作日内退还。我们应允了,并感谢工作人员对奶奶的照顾,奶奶独自站在一旁抹着眼泪、哽咽不语。
回家后,父亲问奶奶梦到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做梦见个面还到警戒值了,奶奶一脸委屈地说道:“还不怪你那爹啊,一开始还我们好好的,你知道的,在家里买菜做饭洗衣服拖地的活都是我做的,他就是天天看电视炒股睡觉,我都没说什么,他还嫌我做的不好!然后就吵起来了,和往常一样,我心脏病就犯了……都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倔!哎,没我在身边,他这个臭脾气在那边可怎么办啊?”听到这,我和父亲四目相对,无奈的笑了笑。
半个月后,在一次购物抽奖中,我得到了一张体验券。于是,我偷偷地去了。
当我迈进体验室时,产生了一丝悔意,我觉得不应该来;当我在机器上躺下时,悔意又加了一丝,我觉得我应该在躺下的那一刻前,头也不回的出去。但此刻我心里很清楚,如果当时我选择了出去,我将会后悔一辈子。
机器开始运作了,因为电流的缘故,我的头皮有些麻痒,注意力也不自觉的集中到了上额,真想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地摘掉手上那些测心跳血压的仪器,然后使劲地在头上挠一挠,否则太憋屈了。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问:“感觉还好吗?有哪不舒服吗?”
“有,头上太痒了,帮我抓抓痒呗。”
“这个忙不能帮你,会影响效果的。坚持一下,马上就好!这样吧,我陪你聊聊天,分散分散注意力,就没那么痒了。”
“好吧。聊什么呢?”
“嗯……从你登记的表上的信息来看,你是想回到童年的某段时光吧?怎么,对现在的生活不太满意?”
“不是,现在挺好的,比以前好多了。”
“那么……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个好姑娘?”
“哈哈!不是!就是小时候有个心结……想解决一下。”
“父母的?”
“对……父……母……”不知道为什么聊着聊着,我觉得很累,嘴里每发出一个音节都要用吃奶的劲……咦,光线怎么模糊了,你怎么晃来晃去的,对了,头皮好像不麻了……
“啪”的一声,吓得我跳到了椅子上。只见地上都是破碎的碗碟,雪白的强瓷上都溅上了菜汤。父母一言不合便在桌旁厮打起来。
母亲用她那刀锋般尖利的指甲划着父亲的脸,母亲每划拉一下,父亲便用力拉住母亲的头发往后扯;父亲每扯一次,脸上便多几道带血的坑。最后,父亲愤怒了,一耳光把母亲扇到了地上,地上有若干碎片,几根发丝,几滴血,一滩泪。
这次冲突的原因只是父母都不想洗碗,赖着赖着就争了起来。“我洗!我洗!你们别打了!”我在一旁擦着泪嘶喊着。
母亲从地上爬起,哭着冲进了房里,砸了几件东西、拾了几件衣服就要往门外走,嘴里嘟囔着“不过了,没意思,不过了,没意思……”
我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抱住妈妈的腿,哭喊着“妈妈你要去哪?带我一起去!”妈妈看了我一眼,拉起了我的手就走。
这时爸爸追了出来,把我的另一只手抓住,问:“你跟谁走?”
我顿时慌了,不明白什么意思,就哭着说“我们一起走吧!一起吧!”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这是这半个小时的争斗里父母最默契的时刻。
我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妈妈,再瞅了瞅脸上挂彩的爸爸,我哭得更厉害了。“快,你必须选一个!”父母第二次的默契出现了。
见我迟迟没有选择,母亲便要往门外走,说没关系,等我想好了再来接我。一见母亲要走,外面又那么黑,我忙哭喊“我送妈妈走,我送送就回来!”
父亲顿时面容严肃,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我送送,明天从幼儿园放学就回家。”我天真地答到。
“不用你送……她会走。”父亲此时已经哽咽,牙口不清。
“那谁送我上学呢?”我问道。
“你现在睡觉去,我明天送你。”
“算了,我想妈妈送我上学。”接着,我牵着妈妈走了……
我只是想明天和今天一样,一觉醒来,不曾改变;我只是想上学、放学、回家,一切如初,不曾改变;我只是想,我还能幸福着,生活是完整的,一切都没变过。
我好像没回头,又好像回了头,但不管这些细节如何,我最终还是走了,消失在父亲的希望里,留下了一片黑暗。其实,我想回头对他说句话……接下来发生的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也许父亲抱头痛哭,也许他深夜买醉,也许什么也没有。我只知道外面一切如旧,大街上依旧灯红酒绿,通往外婆家的小巷里依然灯火阑珊。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机会重选,我将会……我将依旧不知怎么选,因为我知道,无论选哪方,都有两个人要受伤,一个是他或她,另一个必然是我。如果非要给这场闹剧分个胜负的话,我不知道他们中间谁是赢了,但我很清楚,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这个选择对于父亲的伤害,我很愧疚,但我无法弥补,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得选。
两个小时的体验在泪水中结束了,本想改变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回到了家,父亲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电视机开着,但他却在玩着手机。在梦里,我一直以为我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突然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怎么讲那句话——告诉他,我真的很爱他。
责任编辑:科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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