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群体免疫到集中隔离 欧洲艰难转身

　　3月23日，在意大利博洛尼亚一家医院的分诊帐篷里，医务人员采集疑似新冠肺炎患者的生物检测样本。新华社发（詹尼·斯基基摄）

　　面对汹涌而至的疫情，法国3月17日开始实施全国隔离，效仿“武汉模式”，向病毒“开战”。全民禁足、重症收治、轻症居家，这是法国应对疫情的“三板斧”。不仅法国，欧美国家大多采取了相似措施。疫情暴发最早的亚洲国家则采取大规模检测和集中隔离措施。中国“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的防控策略得到世卫组织高度认可和推荐。处于“震中”的欧洲正在由群体免疫向集中隔离艰难转身，这一转变能否实现，又有哪些困难，科技日报记者为此采访了欧洲精准医疗平台首席科学家、巴黎公立医院集团中国合作专员鞠丽雅博士。

　　最大短板：检测

　　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3月16日在疫情媒体通报会上表示，预防感染和拯救生命的最有效方法就是打破传播链。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实施检测和隔离。任何人都不可能蒙住双眼救火。如果不知道谁被感染就无法阻止这场大流行。世卫组织向所有国家传递一个简单的信息：检测，检测，再检测。

　　鞠丽雅对此表示，新冠病毒传染性强，症状差异较大，能否在第一时间发现传染源，并且有效隔离和治疗是控制疫情最关键的一环。只有大规模检测才能找到感染源，只有切断传染源才能控制住疫情，这是法国当下最大的短板。

　　鞠丽雅认为，根据有关研究，群体免疫策略下的“消极防疫”可能造成全国50%至70%民众感染，这完全违背科学伦理。法国已经抛弃延缓策略，逐步升级至全国封城，得以控制疫情大范围传播。但由于缺乏全面检测，仍然有大量感染者在小范围内传播。封城缩小了病毒扩散的空间，检测才能精准管控传播。另外，早检测、早发现、早治疗能够降低重症风险，检测对治疗也至关重要。

　　法国并不缺乏检测和隔离策略的倡导者。巴黎蓬皮杜医院急诊科主任鞠文教授通过媒体强调，“我很早就呼吁要封城，要大面积检测。不然后果会非常麻烦。”

　　此外，提出氯喹、阿奇霉素组合疗法的知名病毒学家迪迪埃·拉乌尔也极力支持检测与隔离策略。据《回声报》24日报道，拉乌尔在法国科学理事会上多次建议，应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大规模检测，以筛查可疑病例，并对确诊患者实施治疗和隔离。拉乌尔指出，韩国每天的测试数量达到10000人，共计近30万人接受测试。韩国确诊病例8961人，仅死亡110人，死亡率略高于1％。而法国截至3月15日只有36000人接受测试，其中确诊病例达5400人。

　　拉乌尔在其领衔的马赛地中海传染病研究所开展系统检测工作，并已检测出约1000位感染患者。由于其建议未被采纳，拉乌尔决定不再参加法国科学理事会。该理事会由10名权威专家组成，于3月初在总统马克龙推动下成立，为应对新冠肺炎提供科学咨询。

　　最缺物资：口罩

　　鞠文教授和拉乌尔所长的建议为何没有得到采纳。鞠丽雅介绍，法国生物检测行业协会主席布朗什科特日前宣布，法国14日进入疫情第三阶段后，自动启动全法4200个民间实验室参与检测，但由于行业协会无法提供口罩，导致各采样实验室拒绝参与，致使法国检测能力受到影响。

　　17日，法国政府经与公共卫生高级委员会协商后发布检测指南，宣布仅针对四类人群开展检测，包括有症状且有并发症风险的患者，有症状的老年人，因新冠肺炎症状住院的患者，以及出现症状的医护人员。法国对不做广泛检测的理由是：随着患者增加，追溯感染关联已失去意义，对所有出现症状者检测将超出检测系统能力。对于新冠肺炎患者的统计，将参照流感方式，不以确诊数量为基础，而是以门诊数量、重症与病亡数量进行统计。

　　将新冠肺炎疫情视为“大流感”，这在法国等欧美国家有很大市场，不少专家和医生都深以为然。直到世卫组织将其定性为“大流行”，仍有国家按照“大流感”的思路应对。鞠丽雅表示，直到17日法国还没有放弃“大流感”的理念。由此可见，法国未开展大规模检测与口罩等物资紧缺，以及对新冠肺炎疫情存在认知误差密切相关。

　　两个月来，法国围绕口罩的报道和争论铺天盖地。法国卫生部前后两任部长都反复坚称，戴口罩对普通大众预防新冠肺炎没有作用，这一观点也被欧洲国家普遍采用。直到上周，法国政府承认口罩库存严重匮乏，要求经财部和国防部共商替代方案，扩大国内生产，并放宽进口限制，大幅增加海外订单。

　　最好消息：转变

　　虽然法国未能在前期重视大规模检测和集中隔离，但随着疫情发展、物资到位和认识加深，法国于24日开始密集出台新政，转变在即。

　　24日当天，法国正式进入卫生紧急状态。得益于从中国大规模采购检测试剂盒和口罩，法国卫生总署署长萨洛蒙宣布，到下周末将全国检测能力大幅提升至每天2.9万人次。卫生部部长韦朗透露，法国正着手计划启动大规模验血检测，以筛查所有感染者。马克龙同日宣布成立第二个专门为应对疫情设置的专家咨询委员会，由法国病毒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芭雷-西奴斯教授领衔的研究分析和专家鉴定委员会，将作为科学理事会的补充，专门就治疗和检测问题给予国家科学意见，特别在“实现检测能力”“实施数字战略以识别病患接触人群”等紧迫问题给出建议。

　　鞠丽雅介绍，意大利已经开始推动大规模检测，并于20日启用首个临时搭建的方舱医院。西班牙将COP25气候变化大会会场改建为方舱医院。法国在地区层面也已率先行动，法兰西岛大区议会主席瓦莱丽·佩克雷斯提出在巴黎市改建方舱医院，额外提供9200个床位。

　　鞠丽雅博士表示，期待法国能够在新专家团队指导下，调整抗疫战略，尽快采取大规模检测和集中隔离，精确阻断传染链，降低感染率和死亡病例，实现对疫情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