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闪电击中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个性改变受并发症折磨

　　被闪电击中的概率通常被认为是百万分之一。但事实并非如此。

　　许多人被闪电击中后得以幸存，但身心皆遭受重创。

　　据国外媒体报道，每年在世界各地都有被闪电击中的幸存者。在逃过一劫之后，他们往往会利用遇险时烧焦的服装和皮肤上的伤痕，回忆被电压高达2亿伏特、速度达光速三分之一的电流击中时的场景。

　　2016年4月的一天下午，杰米·桑塔纳（Jaime Santana）一家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当时他们正在外骑马，差不多到了家门口时，几人被闪电击中。杰米的同伴们率先苏醒，虽然受了惊吓，但安然无恙。杰米则昏迷不醒，浑身像金属一样僵硬。他们看到杰米身上在冒烟，胸前还着了火，扑灭之后仍会重燃。一直到救护车到来，他们才意识到杰米被闪电击中了。

　　白色闪光

　　贾斯汀·高格（Justin Gauger）是在钓鱼时被闪电击中的。暴雨来袭时，下起了高尔夫球那么大的冰雹。于是他举起一把折叠帆布椅遮挡身体。他的妻子瑞秋拿出手机，录下了全程。

　　刚开始，屏幕上只有白茫茫一片，紧接着，一道闪电从屏幕上迅速划过。

　　图为高格出事时穿的靴子和杰米·桑塔纳戴的帽子。

　　贾斯汀听到一声巨响，随即感到全身剧痛，动弹不得。他后来描述道：“我看到一道白光笼罩全身，就好像我在一个泡泡里一样。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当贾斯汀醒来时，他浑身冒烟，耳朵里嗡嗡作响，腰部以下完全瘫痪。

　　对角线型烧伤

　　贾斯汀的烧伤一度覆盖了体表的三分之一。伤痕从右肩开始，呈对角线跨过躯干，然后沿着双腿外侧向下延伸。

　　他给记者展示了出事时穿的靴子，里侧有一些烧焦的斑痕。他穿的袜子缝线处留下了深色的圆形灼痕，双脚也有硬币大小的伤痕。缝线处的灼痕和靴子橡胶鞋底上方的几处针尖大小的孔洞相符。结合这些证据和目击者的描述，贾斯汀认为闪电击中了自己的上身，然后从脚底穿出。

　　玛丽·安·库珀（Mary Ann Cooper）是芝加哥的一名退休医生，她将毕生用于研究闪电问题。她指出，虽然幸存者总谈起闪电进入和离开身体造成的伤痕，但确定闪电流动的路径其实很困难。闪电留下的可见痕迹往往更容易体现幸存者当时的着装、口袋中携带的硬币和身上所戴的珠宝。

　　闪电会沿着人体体表传播，就像击中飞机时一样。

　　每年全球有超过4千人因为闪电丧生。这只是得到了记录的数据，在中非等闪电频发的国家，真实情况还要严重得多。除了库珀之外，全球还有不少医生、气象学家、电力工程师、以及希望了解闪电如何致伤的专家，他们都希望能从一开始便阻止这样的惨剧发生。

　　90%被闪电击中的人都能够幸存，但他们还需经历多种并发症的折磨，包括心脏骤停、头脑迷糊、抽搐、眩晕、肌肉疼痛、耳聋、头痛、记忆缺失、个性改变和慢性疼痛等。

　　许多幸存者都渴望分享自己的经历。上世纪90年代初，13名闪电幸存者举行了首次“闪电与触电幸存者国际组织”（Lightning Strike & Electric Shock Survivors International）年会。该组织的成立者为史蒂夫·马什博恩（Steve Marshburn）。他在1969年被闪电击中，此后一直受到头痛、记忆障碍等疾病的困扰。30年来，他和妻子一直在管理这一组织，如今已有了接近2000名会员。

　　幸存者常出现性格与情绪变化，有时还伴随严重抑郁，使家庭和婚姻都岌岌可危。马什博恩和库珀都认为该组织对拯救生命做出了巨大贡献。据马什博恩称，他们至少阻止了22起自杀。他常常在半夜接到电话，然后与绝望中的来电者交谈数个小时。在此之后，他往往连着几天都感到精疲力竭。

　　库珀也参加过该组织的几次集会。当幸存者和亲朋向她描述自己的症状时，她总是踯躅不前。“我还是无法理解所有的症状，”她表示，“我经常搞不清这些幸存者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而我只能耐心倾听。”

　　虽然对幸存者感到深切同情，但一些症状令库珀感到难以置信。一些人坚称自己能预知风暴的到来，还有人说自己走进房间就会使电脑死机，或是使电池耗电更快。

　　但在数十年的研究过后，库珀和其他闪电专家只能承认，这一领域仍有许多未解之谜。例如，有些幸存者在受伤后会出现癫痫相关的症状，而他们无法解释这一现象。他们也不确定幸存者日后是否更容易出现其它健康问题。

　　找到对闪电致伤熟悉的医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贾斯汀在出事之后，仅过了五小时就恢复了腿部功能。但他一直到去年才在梅奥诊所得到了帮助并接受检查。

　　除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之外，贾斯汀的大脑也不如过去灵便。他无法再从事过去的工作，带领团队解决法律纠纷。

　　闪络效应

　　当某人被闪电击中时，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只有少数电流从体内通过，大部分电流则以电弧的形式从体外穿过。这就是“闪络效应”（Flashover effect）。

　　相比之下，在接触高压电流时（如掉落的电线），由于触电时间更长，人体更容易遭受内伤。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足以让电流透过皮肤表面，造成内伤，甚至将肌肉和组织严重灼伤、不得不进行截肢。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体内烧伤呢？库珀解释道，当闪电接触人体时，也许会接触皮肤上的汗液或雨滴。液体蒸发时，体积会增加数倍，因此即使是少量液体也可以引发“蒸汽爆炸”效应。“这足以把衣物、甚至鞋子炸掉。”库珀指出。不过，鞋子内侧往往更容易受损，因为这是热量集聚、发生蒸汽爆炸的地方。

　　而衣物的面料不同，蒸汽产生的效果也不同。皮夹克会将热量困住，导致幸存者皮肤被烧伤。涤纶会迅速融化，只留下少量碎片，主要是缝线的部分。

　　就连杰米的内裤和高格的袜子都被烧焦了。

　　除了杰米·桑塔纳衣服上留下的灼痕之外，他口袋里的手机也融化了，黏在了裤子上。虽然杰米的家人认为是闪电弄坏了他的帽子，但库珀对此表示怀疑。帽子上没有明显的烧灼痕迹，破损部分可能是杰米从马上摔下来时造成的。

　　杰米当时骑的马不幸去世，为何他得以幸存呢？创伤科医生西德尼·威尔（Sydney Vail）和其他专家猜测，他的马也许吸收了闪电的大部分电流，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在他遇袭之后，前来帮忙的邻居立刻开始了心肺复苏，一直坚持到救护车到来。

　　受袭概率

　　被闪电击中的概率通常被认为是百万分之一。这一数字是在美国的数据基础上得出的。如果只看一年内的伤亡事件，这一数字并非胡编乱造。但美国气象学家、闪电研究专家罗恩·霍尔（Ron Holle）认为，数据容易造成误导。如果某人活到了80岁，一生中被闪电击中的概率就提高到了13000分之一。由于每位幸存者至少认识10个人，一生中受闪电影响的概率便更高，约为1300分之一。

　　霍尔并不喜欢“击中”这个词，认为这暗示着闪电会直接打中人体。事实上，闪电直接打中人体的概率极低。霍尔、库珀和其他几名闪电专家经过计算后认为，这类事件造成的伤亡还不到3%至5%。

　　图为杰米·桑塔纳被闪电击中时烧焦的牛仔裤。

　　贾斯汀认为自己遭遇的是闪电侧传导（side flash）或侧向放电（side splash）。闪电在击中旁边的树或电话亭等物体后，从侧面传导过来，波及附近的物体或人体。这种放电方式约占闪电伤亡的20%至30%，在闪电击伤中位居第二。

　　目前为止，最常见的致伤原因为接地电流。在这种情况下，电流沿着地表传播，然后与地面上的牲畜或人群形成回路。

　　通常来说，在全球高收入地区，男性更有可能被闪电击中、因此受伤或死亡。受害者为男性的概率至少为三分之二，有时还会更高。这也许是因为男性“更喜欢冒险”。他们的工作也更容易使其暴露在闪电之下。此外，年轻人被闪电击中的概率更大，多在20至30岁之间，且通常在户外活动时遭袭。

　　在熬过了心律失常、脑出血和长达两周的昏迷之后，杰米逐渐康复。他的家人正在筹办一场派对，庆祝他新生活的开始。他的幸存如同一场奇迹，而在奇迹之后，他即将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