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问我,地坛医院是传染病医院,医务工作者愿意在这里工作吗?

科普中国-我是科学家 2020-08-28

  我们在入职地坛医院时,其实已经写下了一份特殊的请战书。所以,在历次疫情面前,地坛人不需要考虑怎么做动员。

  就在我们盼着最后一个新冠病人核酸转阴时,新发地市场聚集性疫情又到来了。

  2020年7月26日,“我是科学家”第23期演讲现场,北京地坛医院护理部主任、中华护理学会传染病护理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张志云带来演讲:《确诊后,有人从容,有人崩溃——但在我们眼里:他们首先是患者》。

  以下为张志云演讲实录:

  大家好,我叫张志云,来自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是一名护理工作者。

  一提“地坛医院”,大家可能都熟悉。尤其是今年,北京地坛医院是新冠疫情市级定点救治医院,从严冬到夏日,我们经历了全流程、全要素的新冠患者救治护理工作。

  美国医生特鲁多墓志铭上有一句话:“有时去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我们护理工作也是这样:除了做好一些技术性的工作外,更多时候是去安慰我们的患者。

  新冠疫情来临,确诊后的患者,有人表现得很从容,有人在得知核酸检测阳性时就已经是崩溃的状态。面对这样的患者,我们就要进行一些预判,从多方面考虑她的因素,比如将她安置在双人房间,更多地给予她心理上的慰藉安慰。

  

  有人曾问我:地坛医院是传染病医院,医务工作者愿意在这里工作吗?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我遇见的很多护士,她们在选择医院入职时,可能最后才会选择地坛医院,因为我们是传染病专科医院,传染风险大——我特别能理解。

  但其实,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正是最安全的。因为很多传染病都是在其他综合医院经过多方面诊治,确诊之后才来到了地坛医院,我们明确知道了是传染病,就会采取一定防护措施。

  我们在入职地坛医院时,其实已经写下了一份特殊的请战书。所以,在历次疫情面前,地坛人不需要考虑怎么做动员——大家都知道,这时候我们要作为战士冲到第一线。

  2003年,地坛医院也是非典的定点医院之一。从2003年的非典到2020年的新冠肺炎,我们有很多感触。

  

  大家看上面这张图,十几年过去了,无论是防护用品还是医疗设备,我们都有了长足的提升和进步。这些其实也体现了我们党和国家对于新冠患者救治的决心,“应收尽收,应治尽治”。

  

  这是隔离区内医护人员的防护。为什么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就源于相应的防护措施。

  穿完防护服后,护士或者医护之间有一个相互检查严密性的步骤,像上面右边这张照片。穿防护服的区域还有一面镜子,即便是一个人独自进到病区,也可以对着镜子去看一看护目镜是不是戴得很严密了,一步一步都有相应的规范。

  地坛医院是传染病医院,但平时也会收治非传染病患者。为什么我们能够熟练应对疫情,而且大家都争先恐后报名去一线?

  这些都是源于平时的训练有素。

  我们平时训练有素,当疫情来临,就不需要一点点重新熟悉防护设备或练习防护用品穿戴,真正做到“平战结合”。

  比如“穿脱防护服”:“穿”的时候按照规范一步步做就可以,因为防护服是洁净的,只要穿戴整齐,就不会给个人带来什么问题;“脱”的环节非常重要,有很多细节,一不注意就容易造成污染。

  

  所以,在日常工作中,我们就必须做到位。地坛医院每一名医务人员,包括保洁师傅和配餐师傅,大家都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和考核。脱的环节只要有一步错误,我们就认为操作不合格。

  今年初,武汉疫情刚开始,地坛医院录制了一个穿脱防护服的视频,想给全国的医务工作者一个提示——

  

  视频比较长,大约有5分钟。实际上,一个熟练的医务人员穿防护服也要5分钟左右,脱可能还要更长一点,因为有很多细节,比如每一步都要进行手消。这些细节都需要大家反复练习,才能确保在脱防护服的过程中不被污染,不会发生职业暴露。

  去过武汉的医生说过,武汉很多医院的隔离病房都由综合医院改造而来。而地坛医院作为传染病专科医院,从布局上就跟其他医院不同,有效保证了医务人员在物理环境上的安全。

  

  这张图是去年我们医院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演练的照片。这种演练,我们每年都要进行,医疗、护理、院感、后勤等部门一起参与。

  我们会模拟一个场景:传染病人来到地坛医院就诊。患者从就诊开始,应该从哪个通道进去?去各个辅助科室检查,他要走哪些通道?我们要进行哪些院感消毒措施?如果收住院了,从哪个电梯到达病区?……这些都有详细的演练。

  通过演练,大家能发现问题,再去优化一些流程,同时也能让所有人熟悉。

  

  2020年1月底,北京出现了新冠疫情病例。所以2月初,我们又重新梳理了一些护理的规章制度。其实我们建立工作规范、做穿脱防护服这些培训,都是为了有效保护医务人员,防止发生职业暴露。

  提到职业暴露,大家可能会想到针刺伤,因为医护人员在工作时经常使用一些利器。在我们的工作规范中,像隔离区鞋套脱落了、护目镜暴露了、手套破了等等事件,都有非常详细的应对流程。比如,在什么位置我们设置了备用物品,让医护人员第一时间能把防护重新准备好。

  

  这是最近地坛医院所经历的几次主要的时间点——2019年11月,内蒙古自治区发生了鼠疫疫情,我们在11月12日收治了输入性鼠疫患者;就在我们要送鼠疫患者出院时,2020年1月20日,第一例新冠疑似患者入院,他是去武汉参加婚礼被感染的;在这之后,我们从2月29日就开始应对输入性新冠患者,进行很多境外回国人员的筛查。

  整个过程,地坛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穿着防护服。冬天还能起保暖的作用,到现在这么炎热的气候,有人刚穿上防护服,里面的内穿衣就湿透了。

  就在我们盼着最后一个新冠病人核酸转阴时,新发地市场聚集性疫情又到来了。6月11日和12日,我们收治了5例,之后,地坛医院也一直在应对。

  那时候,我们在一线的护理团队同仁们,几乎都是在周末干这些活,腾空病房,准备新的病区来收治新冠患者,克服了很多困难。

  

  这几张照片,是我们护理团队日常的工作场景。

  新冠患者在收入院时,除了有身体上的症状表现,往往还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反应,比如出现焦虑、失眠。

  另外,他们还有很多担心。比如,确诊新冠了,之前他不可能跟周围人没有接触,所以就会有一种深深的自责:我会不会传染给我的家人?——他们真的是这种想法。

  但是,不管这个病人是因为什么原因入院的,对于我们护士来说,他就是我们的患者,是我们要关心的对象。从1岁多的孩子到92岁的老人,都是护士们在护理,给予他们各种各样的照顾,让疫情得到控制,让很多患者康复出院。

  这次北京新发地疫情,我进病房后,有时会问患者:

  “你们是怎么被感染的?”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被感染了。”

  后来我看到他们戴口罩,发现戴的方法不对。又问:

  “你们吃饭前洗手吗?”

  “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了,抓起来就吃。”

  我就明白了,这样很有可能会被感染。于是我就跟护士长说,在患者住院期间,交给你们两个任务,一个是教会他怎么正确地戴口罩,另一个是教会他专业的洗手方法,也就是这张图上的7步洗手法。

  

  我们医务人员一天不知道要洗多少次手,还要使用快速消手液消毒,手已经洗得都比较粗糙,不像别的小姑娘那么细嫩。7步洗手法现在很多媒体都已经给大家讲过了,总结起来就是“内-外-夹-弓-大-立-腕”,只要按照这个步骤,手就能够洗得很彻底。

  我们以前还到幼儿园里边去教小朋友们洗手,很多孩子都学会了专业的洗手方法,养成了习惯。

  

  另外,还要正确佩戴口罩。我不允许我们院的护士把口罩露着,他们走在路上要是露着鼻子或者是下巴磕,我一定把他叫过来让他戴好了。为什么?很多患者也是这样,我经常看到他们戴口罩露着鼻子。

  拿到一个口罩,你要分清它的反正面,它们不一样。一种方法是看它的说明,另一种是通过颜色判断,一般深色那面要戴在外面。戴上时,一定要将鼻夹这里扶平,这样就能让口罩很贴服地严密地保护在你的面部,非常关键。

  虽然洗手和戴口罩都是特别小的事情,就像我们所从事的护理工作,可能真的微不足道。但在患者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守护在他们身边,能给予他们更多的亲人般的关心。

  

  这是我上学时候的照片。我当时为什么要选择护理专业?因为我父亲身体不好。

  我父亲单位的医务室阿姨说,你学护理吧,这样能对你爸爸身体有更多的照顾。于是,我就成为了一名护士。

  后来有一次,我们的学生在学外科护理学。那时候护士基本上都是女性,十七八岁的孩子,所以学到乳腺疾病时,老师会教给孩子做乳腺自检。我教学的时候给她们扩展了一下,布置了一个作业,让她们回家教会妈妈做一次自检——因为她们的妈妈那时候大概四十五六岁,基本上是乳癌比较高发的一个年龄段。

  结果那一次,有一个孩子的家长真的发现了一个包块,并且在第一时间去医院做了手术,结果显示是早期乳癌。

  我经常说,学护理不仅仅是对病人关心关爱,用我们的双手和专业技能去护理病人。有时候,对家人、对身边的朋友也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就像是洗手和戴口罩,谁都会学,而且也不是特别复杂。能让人们养成一个好习惯,或者改变一个健康上的误区,我觉得我们的工作就有意义。

  谢谢大家。

  

  演讲嘉宾张志云《确诊后,有人从容,有人崩溃——但在我们眼里:他们首先是患者》 | 摄影:VPhoto

责任编辑: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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