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波列夫：监狱里设计功勋轰炸机

　　战备和军事需求是国防科技发展的强大动力，二战期间，世界航空工业得到飞速发展，一大批性能优异的飞机纷纷涌现。说到二战中的飞机，就不得不提当时苏联的王牌轰炸机——“图-2”，它的高空突防和远程轰炸能力都十分出众，被公认为二战后期最优秀的中型轰炸机。自1942年服役后，“图-2”轰炸机一直是苏联对德轰炸的主力之一，在苏德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

　　战斗中的“图-2”轰炸机（图片来源：wwiiafterwwii.wordpress.com）

　　不止在欧洲战场，“图-2”轰炸机在中国也曾大显身手。1950年，我国空军成立的第一支轰炸机部队装备的就是“图-2”，它后来参与了抗美援朝战争和解放一江山岛的战斗，建立了不朽功勋，还创造了世界空战史上第一次用活塞式轰炸机击落喷气式战斗机的战例。

　　中国空军装备的“图-2”轰炸机，现陈列于中国航空博物馆（图片来源：www.airliners.net）

　　功勋卓著的“图-2”轰炸机是苏联著名飞机设计师图波列夫的杰作之一。然而，说出来很多人都会惊讶，它竟是图波列夫带领一帮“罪犯”在监狱里研制出来的……

　　图波列夫与“图-2”轰炸机（图片来源：wwiiafterwwii.wordpress.com）

　　一、 热血青年结缘航空

　　话说上世纪30年代，斯大林发动了举世震惊的“大清洗”运动，苏联内务部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乎将航空界的科学家和工程技术人员抓了个底朝天，图波列夫也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投进了监狱。其实，这并非图波列夫第一次成为“罪犯”，早在1911年，他就饱尝过监狱里的严刑拷打，当时他还只是个大学生。

　　图波列夫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父亲是一位公证人，家人都希望他以后能像父亲一样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可特立独行的他偏偏对精密机械着了迷，中学毕业后，他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毅然选择了莫斯科包曼高等工学院的机械系。

　　青年时期的图波列夫（图片来源：russiapedia.rt.com）

　　有一次，一个航空展在莫斯科大学举办，向来喜欢钻研新奇事物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天，他正信步走在众多航空器间，忽然看到一群人在卖力地拉着一架滑翔机，于是快步上前帮忙。闲聊几句后，他发现身边名叫杰洛涅（后来成为苏联著名数学家）的同学居然是茹科夫斯基的学生。茹科夫斯基被列宁称为“俄罗斯航空之父”，是鼎鼎大名的力学家和数学家，俄国空气动力学和航空科学的奠基人。在杰洛涅的引荐下，图波列夫当场就结识了茹科夫斯基。

　　“俄罗斯航空之父”茹科夫斯基（图片来源：www.pemptousia.ru）

　　此后，图波列夫的兴趣就全放在了飞机上，很快就成了茹科夫斯基的得力助手。在茹科夫斯基的言传身教下，他在大二时就与同学一起设计建造了一座风洞，他还利用这座风洞制作了一架滑翔机，并亲自驾驶着它飞上了天。

　　图波列夫是个十足的热血青年，与研制飞机相比，他更关心国家的前途。1911年，他因参加学潮而被捕，不得不中断学业。然而，三年后，重新回到学校的图波列夫再次让大家见识到了学霸就是学霸。他凭借一篇名为《基于风洞试验的水上飞机设计的经验》的毕业论文赢得了答辩会上全体师生的喝彩，茹科夫斯基热情地称赞道：“图波列夫的毕业论文是一项杰出的研究，他证明了飞机能够在水上起降，这些成果必将成为俄罗斯航空科学史上光辉的一页！”

　　图波列夫研制的第一架滑翔机（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二、 监狱里的“设计局”

　　时间来到1937年，由于“大清洗”运动，图波列夫再次被捕。当时纳粹德国称霸世界的野心让战斗民族颇感压力山大，前线急需装备新型战机，可人们蓦然回首却发现，航空精英们全被关在牢笼里！没人研制飞机了，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历史上荒诞的一幕出现了：1938年，苏联内务部将150余名航空专家集中转移到莫斯科的一座监狱里，成立了第29中央设计局。在成为“罪犯”前，图波列夫与茹科夫斯基一起创建了苏联第一个航空科学研究中心——中央流体动力研究院，并担任一个飞机设计所（即后来的图波列夫设计局）的负责人。内务部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位航空界的“大牛”，要求他尽快研制一种四发动机的远程轰炸机。

　　尽管身陷囹圄，可面对日益紧迫的战争形势，图波列夫与绝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依然心系国家危亡。接到任务后，他没有丝毫懈怠，当即对身边的研制人员说：“我们对祖国的热爱并不亚于那些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人，我们要咬紧牙关制造出世界第一流的飞机！”

　　图波列夫（图片来源：wikivisually.com）

　　图波列夫曾经工作过的大楼（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不过，实事求是的图波列夫并未对内务部言听计从。他找到内务部头子贝利亚，详细告诉对方以苏联当时的发动机技术水平，根本就无法生产复杂的四发动机轰炸机，只能研制一种双发机型。一番唇枪舌剑后，贝利亚终于同意了图波列夫的观点。谁知，图波列夫却“得寸进尺”，将一份名单交到贝利亚手中，说：“希望您能把名单上的人员送到我身边，我的设计小组不能缺少他们。”贝利亚大感意外，但为了不耽误研制进度，只好勉强答应了他的要求。图波列夫随后幽默地说：“设计飞机是一件极其消耗脑力和体力的活动，您为何不把酒店里的厨师也抓来呢？”

　　就这样，在图波列夫的努力下，一批被发配到西伯利亚矿厂和林区的航空专家终于得以回到莫斯科，住进条件相对较好的特殊监狱里，其中就包括科罗廖夫。

　　图波列夫为苏联培养了大批航空航天人才，科罗廖夫就是其中之一（图片来源：en.wikipedia.org）

　　三、 铁窗中飞出“第一流飞机”

　　很快，图波列夫身边就聚集了一大波经验丰富的飞机专家，所有人都怀揣着赤诚的爱国之心准备大干一场。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毕竟大家身处狱中，一无资料二无设备，一切只能从零开始。

　　图波列夫曾经研制出苏联第一架全金属飞机，使苏联的飞机从木质时代进入金属时代，可现在，他决定再次求助于木头。他发现监狱附近有一片森林，于是带着一群人七手八脚地砍了一堆木头，数月后就制作出一架全尺寸的样机。有趣的是，恰巧一位飞行员驾驶飞机从空中路过，当他看到木头样机后误以为是敌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便要求图波列夫将其拆掉。

　　图波列夫研制的第一架飞机“AHT-1”，采用金属和木质混合结构（图片来源：wp.scn.ru）

　　图波列夫研制的第二架飞机“ANT-2”采用全金属结构，使苏联的飞机从木质时代进入金属时代（图片来源：w-dog.net）

　　无奈的图波列夫只好请求让研制小组搬进附近一个烂尾的拖拉机厂。虽然每时每刻都有狱警监视，即使是技术讨论也被严格限制，但图波列夫一点儿也不紧张。要知道，他以往都是同时负责几个项目，而在狱中却只需专心研制一个机型，因此他表现得十分淡定。

　　1940年底，第一架“图-2”终于出现在了试飞场。它采用全金属结构和可靠耐用的气冷式星型发动机，具有强悍的抗损伤能力，能利用俯冲摧毁较小的目标。“图-2”的性能非常优异，其载弹量大、机炮火力强、飞行速度高、作战航程远，斯大林甚是满意。于是，几个月后，图波列夫与同事们就被“宽大”处理释放出狱了。

　　出狱后的图波列夫一刻也没闲着，立刻着手“图-2”的生产工作，仅用了七个月，他就与同事们建起了可以批量生产“图-2”的工厂。

　　1942年的“图-2”轰炸机生产工厂（图片来源：www.tupolev.ru）

　　“图-2”轰炸机组装现场（图片来源：www.tupolev.ru）

　　战后，图波列夫凭借天才的设计和组织能力，领导研制了一系列轰炸机、战斗机和旅客机等机型。他一生研制的飞机型号多达惊人的129个，其中有70多种实现了量产服役！

　　1972年，图波列夫去世。次年，在他研制“图-2”的监狱楼前，一座纪念碑拔地而起，上面写着：著名飞机设计师、三次“社会主义劳动英雄”获得者安德列·尼古拉耶维奇·图波列夫工作旧址。

　　如今，俄罗斯的许多轰炸机仍有“图-2”的影子，由图波列夫创立的图波列夫设计局（现图波列夫航空科学技术联合体）依旧在世界民用飞机领域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生前历经磨难，但他对世界航空发展的贡献永远被人们铭记。

　　信封上的图波列夫（图片来源：www.thewee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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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小档案：

　　安德列·尼古拉耶维奇·图波列夫（Andrei Nikolayevich Tupolev，1888.11.11 – 1972.12.23），苏联科学院院士，苏联最有成就的飞机设计师之一。创立了著名的图波列夫设计局，一生领导和参与设计了轰炸机、运输机、战斗机、侦察机等共计100余种机型，其中包括苏联第一架喷气式轰炸机“图-73”、第一架喷气式客机“图-104”、第一架超音速客机“图-144”等众多明星机型，创造了78项世界纪录。图波列夫擅长将复杂的航空理论与实际的飞机设计相结合，为苏联培养了包括苏霍伊、科罗廖夫等在内的大批航空航天人才，对世界航空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参考文献：

　　[2] Duffy P, Kandalov A I. Tupolev: The man and his aircraft [M]. SAE, 1996.

　　[3] Johnson M D R. Stalin's aviation Gulag: A memoir of Andrei Tupolev and the purge era [J]. Aerospace Power Journal, 2000, 14(4): 100.

　　[4] 布拉特·苏丹别科夫. 特别监狱飞出战鹰[J]. 环球军事,2002(17):27-27.

　　[5] 李导航. 图波列夫:俄罗斯大飞机之父[J]. 环球飞行,2010(7):62-67.

　　[6] 王钟强. 铁窗中诞生的飞机——介绍图波列夫在狱中设计的图-2轰炸机[J]. 航空知识,1999(1):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