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形物语》：当鳄鱼精遇到鲨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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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百年悬案？

　　看完这部褒贬不一的电影，我正在打呵欠，朋友倒是兴奋得很，做东要吃日料。

　　“这真是一座里程碑啊！”他摩拳擦掌地说，“终于解决了主流电影史上的一桩百年悬案！”

　　“为什么是主流电影史？”

　　“不应该问‘是什么百年悬案’吗？”

　　“好吧，是什么？”

　　“人鱼交配问题！”

　　他模仿着女主给闺蜜比划的那套手势。

　　2、美人鱼和直男癌

　　朋友忽略我的白眼，耐心解释道：“

　　每次有人鱼相关的电影电视，《小美人鱼》、《美人鱼》、《美人鱼2》、《扫塔辨奇冤》，什么的，大家都要忧心忡忡去网上讨论——：他们怎么做？他们互相怎么做？他们和人怎么做？做完孩子什么样？……”

　　朋友告诉我，有网站为此专访过世界上最大的水族馆之一，芝加哥Shedd水族馆的海洋生物学家George Parsons。

　　结论是，美人鱼之间，就像一些常见的海洋表层鱼类那样，靠泄殖腔（cloaca），体外受精。女鱼排卵，男鱼贴近排精，爱情在海水中结晶。

　　令人振奋的是，他们一般不甘双修，会每年三至四次，举行派对，4000至10000条男女美人鱼，共襄盛举，渺海天如一粟。

　　“我不完全苟同权威。”朋友说，“就算不是儒艮，美人鱼就不能一半是鲨鱼吗？公鲨腹鳍后端有鳍足（clasper），可入母鲨泄殖腔，是体内受精啊！”

　　“至于人和美人鱼之间……”朋友掏出手机一搜，“你肯定见过这张图。”

　　“别嫌弃嘛！”朋友说，“都是严肃的科学问题。”

　　“当然当然。”我说，“我只是觉得这张图有问题。”

　　“太露骨？”

　　“太直男癌。”我给他拼了个图，“为什么被物化的一定是女性？这样的图也会有啊。”

　　“如果管上人下鱼叫‘人鱼’，上鱼下人叫‘鱼人’的话……”我给他画了张表，“更全面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吗？”

　　3、他真的是鱼吗？

　　“有点意思。”朋友搓了搓手，“人和鱼的确可以共享生命的大和谐。你知道吧？美国有个男的，叫Malcolm Brenner，和海豚。美国还有个女的，叫Margaret Lovatt，和海豚。当然喽，主流电影不能表现细节，所以我说《水形物语》是里程碑，起码比划了一番。”

　　（自称曾与海豚亲密的雌雄双侠，男左女右）

　　“海豚不是鱼，是哺乳动物，不属于那个表。”我清了清嗓子，“关键是，你说说看，《水形物语》里那个生物，属于表的哪一格？”

　　“当然是女人对男鱼人！你知道吧？有个蹭热度的情趣公司刚推出了女用新品，就叫‘亚马逊的宝贝（Jewel of the Amazon）’，大卖！”

　　“来，复习一下女主的手势：两侧打开来，中间挺出来，平常藏起来。你的宝贝平常藏在缝儿里吗？而且导演都回复了，那款新品在解剖学上根本不准确。”

　　“那就是女人对男人鱼？”

　　“硬骨鱼没宝贝，软骨鱼的鳍足也没藏在缝儿里啊。”

　　“影评十篇有九都说他是鱼啊！美轮美奂人鱼恋，爱如潮水畸零美，什么的。”

　　“可没有一句台词说他是鱼啊。电影里叫他‘asset’，就是个‘行货’。”

　　“他有鳃！有鳍！还有鳞！”

　　“这些体貌特征当然像鱼，可更多特征并不像。抛开人类特征不算，他在水里，也上陆地，阳光照射着他没有意义……”

　　“他有肺，又有鳃……他是蛙人？”

　　“蝌蚪才有鳃，成年蛙没鳃。何况大部分蛙也是靠泄殖腔，体外受精。网上有张特恶心的雄蛙巨根图，那是畸形，雄蛙根本没根的，谣言就别瞎传了。”

　　4、终极真相

　　“那他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水形物语》里生物的原型，是1954年《黑湖妖谭》里的‘鳃人’（gill-man）。都是怪物，怎么可能归入某个现有物种呢？”

　　（《黑湖妖谭》里鳃人与女主的双游场景是《水形物语》最大的灵感来源）

　　“真没意思！”

　　“我只是说，《水形物语》的亲密场景，和鱼无关，并不能解决什么影史百年悬案。可话说回来，既然你这么关心那种事，他的很多特征，包括最关键的叮，确实和有一种动物非常像。”

　　“哦？我看Syfy对Doug Jones的访谈来着。人家演员说了，那身道具服，并没有叮。前面的确有开口，是为了方便演员嘘嘘，无关剧情。悲催的是，后面没有开口，每天早起，压力山大啊。”

　　“从那套手势就可以推测了。”我也比划了一番，“他有爪，有蹼，有鳞甲，有大部分鱼都没有的眼睑，还有内外两层，能完整眨眼，还有他腹部的纹路……所以，他的叮，像谁的？”

　　“……”

　　（左：外眼睑闭；中：内眼睑闭；右：睁眼）

　　（半透明的内眼睑“瞬膜”）

　　“像鳄鱼。鳄鱼不是鱼，是爬行动物。终极真相，给你看张重口图。”

　　（美洲短吻鳄的叮，平常藏在泄殖腔里，由肌肉控制

　　用时顶开缝，用完缩回去，不变小，不变软）

　　相关研究很新，马萨诸塞大学的解剖学家Diane Kelly这些年就在搞这个。她找来很多死亡的美洲短吻鳄，有的体长4米多，可叮长只有7厘米。

　　是因为死了才小吗？Kelly给它注入盐液，一般死亡的鸟、海龟或哺乳动物的叮，打盐后，相当于充血，都会明显变大，可短吻鳄的不会，里面硬硬的，全是纤维状胶原。

　　5、阴谋论

　　朋友听得扬眉吐气：“女主让怪物从水道往大海逃，他一定是咸水鳄吧？”

　　我耸耸肩：“军方是从南美洲亚马逊流域把他捉来的，那地方只有淡水鳄。而且，即使是咸水鳄，也不是海鱼，不能真的去海上生活，在海边而已。”

　　“你看，吴承恩就很人道。”我想了想，“奔波儿灞是鲶鱼怪，淡水鱼，所以不住东海龙宫，住乱石山碧波潭。电影里，女主把怪物放生归海，她住巴尔的摩，他住南美，差了一万八千里。如此长途跨海回家，淡水鳄致盐分失衡，咸水鳄遭惊涛骇浪，基本是自杀。”

　　（左：奔波儿灞是淡水鱼精；

　　右：确有少数咸水鳄在公海沿岸乘浪漂流590公里的记录）

　　“不对！”朋友想了想，“电影里，怪物盐分失衡要完，女主拼命往浴缸撒盐来着！而且，那个卧底科学家明确嘱咐了，水的含盐量要保持在5%至8%！”

　　我又想了想：“也许是谋杀。”

　　“阴谋论？”

　　“你看。”我清了清嗓，“女主的浴缸，一般款，放满了两三百升水，怪物躺进去，就算溢出一半，还剩120升，120千克。女主的盐罐，标准款，美国超市常见，毛重737克，口很小，她倒了半天，能倒出三分之一来？就算240克。所以，怪物在浴缸里恢复正常时，水的含盐量约0.2%，比5%至8%差远了。这说明什么？”

　　“什么？”

　　（左：美国标准盐罐；右：水的盐度指标）

　　“说明怪物并不会习惯海水环境，更说明卧底科学家在撒谎。”

　　“苏联间谍欺骗了女主。”我继续说，“他在特殊任务和科学理想间挣扎后，决定假女主之手，多撒盐，消灭怪物。未曾想，女主自己发现，没撒多少盐，怪物就能存活。”我继续说，“然而，女主仍然决定，把怪物放入含盐量平均高于3%的大海。假设不是她估计有误，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你记得最后女主伤口变成的鳃吧？”

　　“这是典型的鲨鱼鳃。鲨鱼是海鱼哦。”我继续翻着白眼说，“有《当哈利遇到萨莉》，就有《当鳄鱼精遇到鲨鱼精》。本片讲述了，一条被冲到河口搁浅的鲨鱼精，化身哑女，为回馈社会，靠煮蛋、跳舞、宽衣，引诱鳄鱼精，最终搞掉军方代表，挖出苏联间谍，盐杀畸形生物，一石三鸟，还人间以安宁后，释然重投大海。这也解释了那个常见问题：为什么女主刚见怪物就那么亲热？这个心机婊。”

　　“你能保持一本正经到吃饭，再开始胡说八道吗？”

　　“好吧。一会儿吃什么？烧白子？炖雪蛤？海胆刺身？”

　　“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吃吧……”朋友突然捂住嘴，“我想吃一阵素……图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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