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中国]-【小说】感受

作者：枫叶秋林
“妈妈，那些蚂蚁不疼吗？”一个小女孩看着浮雕上那个蚁后挣扎的表情，向妈妈问道。她的妈妈沉湎于作品要表现出的内涵意境，并没有回答女儿的话，但她脸上的不屑已给出了答案。“谁会考虑一个蚂蚁的感受？
一、作品
头脑风暴会上，大家都在绞尽脑汁，为即将到来的艺术节设计参展作品。
今年是工作室最后机会了，如果不能在艺术节有亮眼的表现拉到赞助商的话，那等待工作室的只有解散的命运，可好作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强压之下大伙还是一筹莫展。
而在今天，威廉兴致冲冲地跑过来，说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作品方案，并拍着胸口信心满满地说，新作品带来的轰动性和冲动性一定会让工作室一举成名！
全体人员都聚集好后，威廉给我们看了一些娱乐视频，那是一群哗众取宠的家伙，把各种数码设备放在铁水或铜水里进行测试，有iPhone，有ipad，甚至有放劳力士手表的。在把一切都烧毁溶解后，视频就在一群YOOOO的滚动弹幕赞叹声中结束。
“难道我们也表演烧苹果手机？”
一个组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滚粗，谁有这样的闲钱做这个，我想好了，今年参展的作品就是这个……”
威廉神秘的给我们看了他的整个策划，在经过团队探讨并修正了几个细节要点后，工作室决定以威廉的策划为最终方案，进行参展作品制作。
二、蚁巢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一年中最繁忙时刻，平原上原生收获蚁们正在捉紧时间，向着巢穴输送所能找到的所有种子，这是收获蚁们过冬的口粮，整整半年多时间，收获蚁们要躲在地下巢穴，靠现在收获的种子来渡过严冬。
威廉在确定一个庞大的蚂蚁种群巢穴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向我们招呼道。
“就是这里了，这是平原最大的蚁巢！”
蚁巢上密密麻麻的蚂蚁朝着被树叶草皮遮盖住的入口爬来爬去，这些可怜的虫子可能不会想到，灭顶之灾即将到来。
我们把锅炉搬到了蚁巢旁，开始往锅炉里添加煤炭，增加锅炉的温度。待炉子内壁烧的通红后，威廉把大量的铝块放到坩埚中，然后放在火红炉子里进行烘烤。
铝的熔点只有660摄氏度左右，不久铝块就融化成炙热滚烫的铝水，不停地翻滚蒸腾。
“快！把它倒下去！”
待所有铝块都变成滚烫的铝水后，我们几个戴着防高温的手套，一起用大铁钳抬起了那冒着白气的坩埚铝液，小心翼翼地朝着蚁巢的入口倒去。
在铝水碰触到蚁巢上方的草堆时，地面很快就着了起来，入口处大量的蚂蚁奔逃，有些甚至不顾热量，想要回到蚁巢内，但这些都是徒劳的。滚热的铝水不断地灌入到蚁巢内，在倒了差不多有五升多的铝水后，巢穴顶终于有溢满的现象出现了，看来蚁巢已经被我们给灌满了。
用铝水灌蚁巢的工作算是结束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挖出成品了，待蚁巢中的铝水凝固冷却后，我们开始了挖掘工作。
蚁巢不愧被誉为生物史上的奇迹，小小的蚂蚁竟然在地下可以挖出绵延近百米的巢穴。铝水沿着蚂蚁挖出的坑道一直注入到每一个的巢室，待冷却凝固后，就会固定住蚁巢原来的模样，变成一个生动的蚁巢铝模型出来。
在吊车的帮助下，我们顺利的挖出了这个铝制蚁巢，不得不说自然是最伟大的艺术家，立体的铝制蚁巢内，大大小小的巢室被各种曲线形状的坑道连接起来，这些本来是属于地下的秘密，平常人根本就无法看到，现在它被人立体地吊挂在面前，让人震撼的同时又极具欣赏价值。
铝制蚁巢完成并放在工作室后，就进入到了后期制作。按照威廉的策划，大大小小的巢室被美工组做成了孩子形状，而连接他们的坑道则变成了无数条脐带，蚁后所在的巢穴则被刻画成了一个半人半蚁的形象，全部的脐带都在母巢的中心交汇起来。
最后作品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人们看到上百个婴孩身上连着脐带，它们最终集合起来同一头半人半兽的蚁后身上相连，而此时一股天火从中而降。痛苦、扭曲、恐惧、疯狂、哭泣等表情在这些婴孩脸上表现出来，而蚁后则是百感交集，面对这灭顶之灾时露出了无奈和挣扎的表情。
《挣扎》立体浮雕一经推出就引起轰动，其背后的制作过程和抒发隐喻让作品充满了争议，但由于《挣扎》的作品深刻度超越了同期参展的其他作品，最终《挣扎》获得了本年度的艺术节大展，威廉和工作室成为了当年的风云话题人物。
“妈妈，那些蚂蚁不疼吗？”一个小女孩看着浮雕上那个蚁后挣扎的表情，向妈妈问道。
她的妈妈沉湎于作品要表现出的内涵意境，并没有回答女儿的话，但她脸上的不屑已给出了答案。
“谁会考虑一个蚂蚁的感受？”
三、毁灭
公元79年，在考察了数次后，飞船最终确认了作品的所在地，那是在意大利那不勒斯附近，维苏埃火山东南脚下10千米处。
飞船下来了一个外星人和他的制作团队，他们要在星球周年庆功宴上，贡献出一副具有深刻内涵的立体浮空画卷，而他来到维苏埃火山，就是为了完成作品的最后一步做着准备。
外星人名字我们并不清楚，为了方便称呼，我们就叫它威廉吧。威廉确认好维苏埃火山和不远处的古城距离参数后，开始命令它的团队激发地幔能量，以刺激维苏埃火山爆发。
庞贝古城内，人们像往常一样进行日常劳作，繁荣的城市人来人往，庞贝市场内，商人们在为每一份商品利润讨价还价着；拍卖市场里，拍卖主持人正热情洋溢介绍着今日拍品，下边的竞拍者和唱价人面红耳赤地吵成一团；大型洗衣场里，妇女们正把一件件衣服放在从山上甬道引来的泉水里，清洗着一天的忧烦；而孩子们则是满世界的乱跑，有几个胆子大的钻过园形大剧场的破洞，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正进行的竞技表演。
可就在这时，轰天巨响从远方传来，接着遮天蔽日的火山灰夹杂着高温向着城市铺面而来，在这高达数百米的毁灭巨墙中，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的掉死神的追逐，在这生死瞬间，人性的最后挣扎在这刻表露无遗。
母亲拉住了孩子，奋力地把他拉入怀中；正在幽会的情人目露爱意，彼此相拥而泣；虔诚的信徒双手不停摩挲神像，期望自己的罪恶能得到宽恕；贪恋的商贾则紧紧抱住胸口金币，生怕有人趁火打劫，抢走他的钱财……
但很快这些万生像都凝固成了一副深刻的浮雕，火山灰在瞬间把一切都给包裹起来，炙热的高温瞬间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商贾、情人、母子、信徒……千千万万庞贝人在这生死时刻凝结住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对生前的留恋和对死后的恐惧，但在这天灾面前，他们能留下的只有这徒劳的反抗和无奈的挣扎。
“这么多作品，这个是我最满意的一幅！”
威廉满意地笑着，最新的投影扫描仪已经把这一刻给记录下来，威廉相信把它做成浮雕作品展出后，一定会引起轰动和争议话题。
“可是……”
制作团队中有人看到被凝固的母子遗像，露出了不忍之色。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
威廉笑了笑，拍了拍同伴肩膀。
“你越来越幽默了，谁会无聊地考虑蚂蚁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