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诺尔野鸟：歌者——蒙古百灵

六月的一天，达里诺尔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接到牧民举报，牧民陶格陶有盗猎蒙古百灵鸟的嫌疑。

蒙古百灵是百灵鸟的一种，中国常见的百灵鸟有沙百灵、云雀、角百灵、小沙百灵、斑百灵、歌百灵和蒙古百灵等，是一种小型鸣禽，个体与麻雀相当，体长在18公分左右，体重50克到100克之间，上体黄褐色，具粽黄色羽缘，头顶周围呈栗色花纹，顶部中央是浅棕色，下体呈白色，胸部有不连接的宽阔横带，两肋稍杂以栗色花纹，脸颊呈黄色，两腿长有显著的白色花纹与枕部相连，眼周和眉纹呈棕白色，颊和耳呈棕黄或棕红色，背和腰呈栗色，翅膀呈栗红色，羽端呈棕黄色，大覆羽为白色，中部转为黑色，虹膜呈褐色或灰褐色，嘴为黑色，脚为肉色。

蒙古百灵喜欢生活在草木植物茂密的湿地草原，也可栖息于半荒漠化的开阔草原，常出入于河流和湖泊岸边的草地上，也喜欢盐碱化的草原。达里诺尔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有水草丰美的贡格尔草原，有半荒漠的浑善达克沙地，有河流湿地湖泊，有盐碱化的草原，这些自然条件，非常适应蒙古百灵的栖息和繁殖，保护区蒙古百灵数量较多，品种优质，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是内蒙古自治区区鸟。

接到报案后，保护区工作人员立即出动，来到牧民陶格陶家，陶格陶家居住在保护区的边缘地带。当保护区工作人员出现在他面前并说明来意时，他略有些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他随手拿出养鸟证件，说他家的蒙古百灵都是家养的，说完他领着保护区工作人员来到他家后院，刚踏进他家后院，就听到蒙古百灵悦耳的叫声，大家很兴奋，以为找到了盗猎百灵鸟的证据，但上前仔细查看分辨，这些蒙古百灵的确是家繁家养，主人也有养殖鸟类许可证。

蒙古百灵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为什么能家繁家养？为什么能走向鸟市进行交易呢？

这得从蒙古人说起。据17世纪的《黄金史》和《蒙古源流》记载：成吉思汗登基之时，正苦于没有象征皇权的玉玺，一天，一只五彩的蒙古百灵从天而降，落在一块巨石之上，开始鸣唱：成吉思——成吉思——百灵鸟叫了三天三夜，巨石突然崩裂，一块象征着皇权的玉玺从巨石中显露出来，蒙古人确信，成吉思汗是真命天子，是上天派给他们的可汗。从此，蒙古人认为蒙古百灵鸟来自冥冥世界，它的出现，预示着新生命的诞生，能给这个游牧民族带来好运，为了纪念蒙古百灵鸟，内蒙古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在百灵镇修建了百灵庙。到了19世纪末，一本叫《青史演义》的书把蒙古百灵鸟描写成能带来幸福和好运的吉祥鸟，后来蒙古百灵鸟身价倍增，成了蒙古王公贵族的观赏鸟，随着蒙古族入住中原，就把这种一般性玩赏鸟发展成一种社会玩鸟风尚。话说清时提笼架鸟成为八旗子弟的一种标志，蒙古百灵也成了八旗人宠爱的四大笼鸟之首，甚至形成了一种景市文化。从古到今，各种玩鸟市场，总有蒙古百灵的影子。现在的鸟市，特别是北方的鸟市，蒙古百灵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但国家法律规定，蒙古百灵可以家繁家养，野生的蒙古百灵鸟不能抓捕，更不能买卖，否则要负法律责任，但野生蒙古百灵鸟不但有着独特的叫声，鲜活机灵的体魄，还有不菲的价格，成了不法养鸟人、倒鸟人和玩鸟人追捧的目标。

“唧唧——唧唧——唧唧——”保护区工作人员正要离开陶格陶家，突然，后院的后院传来悦耳动听的蒙古百灵鸟的叫声。

“怎么？后院……”保护区工作人员看着陶格陶的眼睛问。

陶格陶显得有些惊慌。

保护区工作人员走到后院的后院，见院子不大，但非常隐蔽，如果主人不引路，如果听不到鸟的叫声，不熟悉情况的人是不会轻而易举找到这个院中院的。

进院后，见院子中有两排鸟笼子，养的都是蒙古百灵，百灵鸟见来了人，似要表演自己的歌声，有几个笼子的鸟叫的特响，跳的最欢，还不停地撞击笼子。保护区工作人员上前查看，初步断定，这些叫的最响，跳的最欢的百灵鸟就是野生蒙古百灵鸟。

野生百灵与家养百灵是有区别的，野外捕捉的成年百灵叫声洪亮，而且声音有些焦灼，羽毛鲜艳而整齐，足趾油亮呈暗红色，爪子呈黑色，见来了生人，叫的更响，并撞击笼子，而家养的百灵，就比较安详，即使来了生人，也不会大吵大叫，更不会拼命撞击笼子。

在事实面前，陶格陶低下了头。

陶格陶交待说：“蒙古百灵由于鸣声悦耳，是著名的笼养鸟，很多鸟贩子在蒙古百灵鸟繁殖季节来收购野鸟，然后贩卖到北京、天津、石家庄等大型鸟市。蒙古百灵仅内蒙古、青海及我国的东北地区有，最好的蒙古百灵在呼伦贝尔和锡林郭勒大草原，达里诺尔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处在锡林郭勒大草原边缘贡格尔草原中，这里的蒙古百灵也非常受市场的青睐，每年都有人到保护区收购野生蒙古百灵，本地人或外来人偷偷捕捉野生蒙古百灵也大有人在。捕捉百灵鸟一般捕捉百灵幼鸟，三月末，百灵鸟开始结对分群，偷鸟者近距离观察，看它们在什么地方筑巢，百灵鸟筑巢一般筑在土坎或草丛根部地上，巢穴呈浅杯形，杂草构成，四周有掩盖的乱草。偷鸟者知道了百灵鸟的筑巢位置后，就不再打扰它们，到了六月初，百灵鸟开始繁殖，它们一般产三到四枚卵，这时偷鸟者就时刻注意鸟什么时间开始孵化卵，蒙古百灵的孵化期一般十一到十二天，孵化卵时雌雄双亲轮流孵化，小百灵出生后不能动，因为它们出生后都赤身裸体，七天后才睁眼，这时要把握好时间，因为小百灵睁眼半个月后就能飞行，所以在小百灵能飞行前这段时间必须把幼鸟偷回来。偷回来的幼鸟有的直接出手，价格百十元不等，有的自己进行喂养并调理它们鸣唱，刚捕捉到的幼鸟自己不会吃食,要经过二十几天人工精细喂养才会自己啄食。野生的百灵主要吃杂草草籽和植物嫩叶及昆虫，人工喂养主要是豆面与鸡蛋和成的糊状面。幼鸟绒羽刚脱落，喉部就会发出细小的声音，这时就开始训练它们学叫，一般幼鸟需二年时间才能成熟，才能唱出较好听的歌，但要唱得优美动听，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训练百灵鸟做到三不怕，不怕各种车辆，不怕各种颜色，不怕人群围观。训练好的百灵一般都会叫唱十多种音调，不仅会模仿燕子、黄莺、麻雀、画眉等鸟儿鸣叫，还会学母鸡的咯咯声，鸭子的嘎嘎声，猫的喵喵声，狗的汪汪声等，训练好的上等百灵具有发达的鸣管鸣肌及灵巧的喉舌，如果百灵学会了十三套，价格上万元。”

看来陶格陶既是养蒙古百灵的专家，也是蒙古百灵的盗猎者。

在具体办理偷猎蒙古百灵案件的中，我们发现偷鸟者和养鸟者都喜欢雄鸟，为什么有的雌鸟竟会被残忍地丢弃在草原上？

陶格陶说：“收和养蒙古百灵，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听它们悦耳的歌唱，能卖个好价，蒙古百灵是雄鸟哨，雌鸟叫，雄鸟能歌善舞，哨叫鸣啼，雌鸟虽也能鸣，但那只能是叫，不能算唱，雄鸟跳舞姿势优美，体大而美丽，所以溜鸟人都喜欢养雄鸟。”

蒙古百灵的幼鸟时雌雄长相差不多，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如何能分辨雌雄蒙古百灵幼鸟呢？

陶格陶说：“通过头、眼睛、嘴巴和腿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雄性百灵头大，有后脑勺，相反雌性百灵头小没有后脑勺。雄性百灵眼睛大而有神，眼睛在嘴巴上面，两个眼睛距离嘴角比较近，雌性百灵眼睛小而无神，眼睛和嘴巴连成一条线，眼睛离嘴角比较远。雄性百灵嘴巴粗，而雌性百灵嘴巴细，雄性百灵腿粗，雌性百灵腿细。”

蒙古百灵大了就不好驯化，为什么猎鸟者还要偷猎成熟的蒙古百灵？

陶格陶说：“现在有证家养的蒙古百灵成年鸟，都是经过几代的饲养驯化而来，品种已经严重退化，有的已经逐渐失去它应有的本能，为了改良家养的百灵的家族品种，养鸟的人都想方设法地弄些野生蒙古百灵，这样蒙古百灵既避免了近亲繁殖，也给未来出生的小百灵带来了生机和活力。如何抓捕成年蒙古百灵？蒙古百灵非繁殖期间喜欢群居生活，特别在迁徙时，常集大群，少则几百只，多则数千只，这时它们往往会在地面上奔跑，然后再冲向云霄，偷猎者就是抓住这个机会，在百灵鸟经常集聚的地方下网，运气好，一下会捕捉到很多成熟的蒙古百灵。”

陶格陶涉嫌非法盗猎和倒卖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蒙古百灵鸟罪，被保护区移交给了公安机关，陶格陶一定会为他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蒙古百灵面临的现状：鸟市的繁荣、玩鸟人的增多、鸟贩子的大肆收购、草原过度开发、草原人口的增加、过度放牧等因素致使蒙古百灵栖息的环境令人担忧。

蒙古百灵是草原上最具有代表性的鸟，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在蓝天白云之下，在“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画面中，蒙古百灵时时演奏着连音乐家都难以谱成的优美乐章，增加了草原的美感和韵味，有了天堂草原的感觉。

蒙古百灵是草原生物多样性中最著名、最活跃、最有魅力的物种之一，它是草原生态中的益鸟，在维护草原生态平衡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蒙古百灵除了吃草原上的杂草籽，更喜欢吃草原上的蝗虫、蚊子、苍蝇、蚜虫等，一只蒙古百灵一年要吃掉三万多只害虫，所以人们称蒙古百灵是草原上的“保洁员”。

蒙古百灵是草原上鸟中的歌舞者，求偶时，雄者不停地在雌者面前唱歌跳舞，取得芳心后，夫妻双双对唱对舞。它们在高空中盘旋，边飞边鸣，快乐的歌声，在空旷的天空中飘荡，它们在空中静止般地飞翔，它们踏着音乐的节奏，煽动着翅膀，唱着情歌跳着贴面舞，表达着它们真诚的感情。

蒙古百灵是草原上鸟中的长寿鸟，它是草原鸟中的强者，它体色始终与草原保持一致，身体呈流线型，精神饱满，体态矫健，不惧风、云、冰、雹、雷电、和暴雪，它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一般野生蒙古百灵能活二十年以上，饲养的蒙古百灵可活三十年。

蒙古百灵是草原鸟中的精灵，它耳聪目明，非常机警，飞行速度极快，往往只听其声，不见其踪。它筑巢非常隐蔽，即使到了巢穴跟前，也难发现。外出归来，先在巢穴上空盘旋鸣叫，从不直接飞入巢中，而是落在巢穴不远处，仔细观察周围，然后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才钻进草丛绕道回巢，出巢时，也不直接从巢穴中飞出，而是迅速跑出巢穴，离开巢穴很远，才飞向天空。

蒙古百灵，是草原鸟中的“小燕子”，因为叫声清脆而洪亮，“小百灵”也成了声音甜美好听的代名词。

有诗云：

百灵随意展歌喉，三清山下流水酬。曲不同律音难和，余音缭绕使人愁。愁云悠悠十一载，流水已去不回头。

鸿鹄闻声从天降，琴瑟和鸣四海游。湖光山色皆诗赋，消去百灵半生愁。

古诗曰：

“祖庭三献罢，严卫百灵朝。”（《代宗晚歌》唐李端）“苍山何郁盘，飞阁凌上清。先帝昔好道，下元朝百灵。”（《酬郑户曹骊山感怀》唐韦应物）“百灵待轩后，万国会涂山。岂知今睿哲，迈古独光前。”（《奉和正日临朝应诏》唐魏徽）

百灵还是美好吉祥的象征，词曲家和歌唱家以百灵鸟为题，写出唱出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

如《我爱你中华》：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我爱你中国。我爱你春天蓬勃的秧苗，我爱你秋日金黄的硕果。我爱你青松的气质，我爱你红梅的品格。……

《百灵鸟》：百灵鸟展翅膀，朝着太阳，向前冲往上飞，撩起满天霞光，百灵鸟你快飞远方，到我的好友身旁。

《草原牧歌》：百灵鸟双双的飞，是为了爱情来歌唱，大雁在草原上降落，是为了寻找安乐……

蒙古百灵 摄影 赵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