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没有网络的古代，《孤注一掷》的对局到底在博什么？

近期电影《孤注一掷》的上映

让人们对其中的网络赌博不寒而栗

同时也掀起了广泛的讨论

那么，回到没有网络的古代

我们可以追寻到这一切的最初形态——博戏

从最初萌芽至后期

博戏经历了数千年的发展和演变

本期，我们一起来聊聊

古人博戏的那些事儿～

博戏是什么？又从何而起？

六博棋子，图源北京考古遗址博物馆官方公众号

博戏是古代民间一种争胜负、赌输赢的游戏，其玩法为两人轮流掷骰行棋，以获算筹多者为胜。

据《史记·殷本纪》记载：“帝武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可见博戏在中国起源非常早，最早可溯源至商代。

根据《史记·殷本纪》的记载，商朝一位叫武乙的帝王干了一件欲与天公试比高的事——命人做了一个木偶人，称之为天神，与其对弈。木偶自然不会下棋，于是武乙就让人来替他行棋，并最终战胜了他。狂傲自大的武乙当即宣布天神无能，还用刑戳加以侮辱。而这次人“神”之间的博弈，就被认为是“博戏”的起源。

彩绘木六博俑，图源甘肃省博物馆官网

在战国时期，博戏已成为民间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战国策·齐策》记载：“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六博蹹（tà）踘者。”《史记·滑稽列传》也载到：“若乃州闾之会，男女杂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壶，相引为曹，握手无罚，目眙不禁。”描绘了战国博戏时的热闹场面。

先秦时期，还没有“赌博”这一说法，赌博的最初形态是“博”。“博”一开始是指一种棋类的游戏。夏朝时期，中国最早的赌博形式——一种名为“六博”的棋类游戏被人们开发出来了。

六博的对阵双方各有六枚棋子，在一张方形棋盘上行棋。棋盘有棋路，中间横一空间为水，放置鱼棋两枚。六博有点像今天“大富翁”之类的游戏，和麻将的形制还差很远。

博具，图源湖南博物院官网

《古博经》中提到，汉代博戏用十二棋，六白六黑，掷采行走，称为六博。汉墓出土的博戏俑和画像石刻出的博戏图，所置筹码、棋盘格式或为“六博”。不过汉代博戏还分为大博小博，玩法不一，名称也不同。

四川新津出土汉画像砖上的六博图，图源湖南博物院官网

秦汉时期的博，归纳起来，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型，即投箸的博和投茕（骰子）的博。此外还有格五，又叫塞，是博的变种。

投箸的博有三种，有投二箸的博、投六箸的博和投八箸的博。其中投六箸的博普遍流行，也叫六博，又叫大博。它由博局、六箸和十二棋组成。

错金银镶嵌铜茕，河北博物院藏，图源央视新闻

投茕的博有两种，即投一茕的博和投二茕的博。投一茕的博与六博的不同之处是没有箸，但有茕。另外它还有四十二根算筹，这也是六博所没有的。

博戏后来又演变成为塞戏。它既不投箸，也不投茕，只是行棋而已。有学者撰文说明了博戏与塞戏的区别，根据文献记载和出土画像石及实物分析，博戏的场面激烈而喧闹，在博杀比赛时，侥幸押宝取胜的成份较大。

汉画像石六博图，图源沛县博物馆官方公众号

查阅古今相关资料，对六博的记载多为描述其形制、博法和六博所引发的社会现象，诸子百家对这种游戏的弊端也多有论述。而塞戏则脱离了博戏赌博的成分，加入了更多恭、敬、礼、让的儒家道德成分，抨击之言也随之减少。

山东滕县西户口画像石上的六博戏图

图源湖南博物院官网

关于六博玩法

至于博戏的具体玩法，史料中没有完整的记载，但从出土的汉画像石中可以大致了解博戏的情形。

两个人面向棋盘而坐，分别执六枚黑棋与六枚白棋，并将棋子置于博局上所绘的十二个L形或T形的曲道上，然后轮流掷骰子，由于骰子是十八面的球形体，所以投出以后，要旋转一阵才能停下来。骰子停下来后以最上面所刻之字行棋，即所谓“视其转止，依以争道”。

十八面中，有一面刻“骄”字，如果投得“骄”，则把棋竖起来，称为“骄”棋或“枭”棋，是指一种有利的棋步，与之相对的一面的刻字，是“骄”的反义词，表示不利的棋步，其余十六面刻有数字一至十六。

通过投掷骰子所获得的数字来行棋，从而获得对方的筹码，并以获得筹码的多少来决定胜负。当时玩六博棋的关键在于棋路畅通，因此有弈棋双方争道的现象，甚至为此发生过血腥事件。

博戏发展简史：从“博”到“赌”

南宋骰子，图源淮北市博物馆官网

“赌”与“博”二字连用，是大约至唐宋时期才出现的。《唐律疏议》里“博戏赌财务条”，将博戏与钱财联系在一起，是“赌博”的雏形。

这也表明，“赌博”诞生之初，“博”确实是占据了主体地位。诸如投壶、六博、斗草……这些讲求博弈技巧的游戏，都是早期的博戏形式，后来逐渐有人在其中加入金钱的色彩，增加竞技的激烈程度，但本意却不在此。

铜投壶，图源故宫博物院官网

唐太宗李世民就曾运用人们对于博戏的这种正面认识，成功挽回了妹妹的婚姻。《隋唐嘉话》是这样记述这件趣谈的：

双陆棋盘，图源辽宁省博物馆

唐太宗的妹妹丹阳公主嫁给了薛万彻，公主因为薛万彻缺乏才气，心生不满，夫妻之间摩擦不断。为了调解这对冤家，唐太宗故意在一次家宴中和驸马对弈双陆，赌注就是各自的佩刀。双陆是一种棋牌博戏，掷骰行子，必须谋局布子，步步为营，方可获胜。最后，唐太宗故意输给了驸马，并亲自解下佩刀交给了薛万彻。丹阳公主知道后大喜，再也不嫌弃丈夫笨拙了，夫妻二人重归于好。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博戏继承了前代以六博为代表的博戏内容，从形式上来说较为丰富，出现了一些被社会各阶层所接受的博戏形式。

这种醉翁之意不在“赌”的风气，在宋代士大夫阶层仍颇为普遍。不过，日益发展的城市经济，以及随之带动的市井文化，却使博戏的风向标发生了变化。

越来越多的平民百姓加入博戏的队伍，路边、茶馆等地都纷纷开设赌局，甚至出现了“城中有开柜房者百余户，明出牌榜，召军民赌博”的场面。

博戏与金钱、世俗生活的结合，不仅使“赌博”开始频繁出现在文学作品、书画作品中，被加以渲染、描摹，这种博弈本身也变成了一面反射世间百态的镜子。芸芸众生的欲望、诉求，社会风尚的转变、走向，都通过博戏的形式被记录下来。

这点从宋代一种叫做升官图的博戏身上可见一斑。这种博戏的前身叫做“彩选格”，在唐代就已经出现，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大富翁》。其棋盘为由贱至贵的官位，玩家根据骰子的点数来决定晋升。一局结束，往往有人官至宰相，有的却还是尉掾小吏，有连得美名而后不振者，有始甚微而升於上位者。

彩选格，图源江苏教育博物馆官方公众号

宋人高承在《事物纪原》中说，“唐之衰，任官失序，而廉耻路断”，时人讥讽指摘时局，从而发明了彩选格。

自宋代以后，这种博戏发展出更加五花八门的种类，诸如《汉官仪》《忠佞升官图》《进士彩选》，反映的也都是对宦海沉浮、官场斗争的无奈与逃避。

另一种产生于明代的博戏，麻将的前身——马吊，则更能凸显商品经济的发展给社会和博戏本身带来的变化。自马吊开始，金钱的数额被毫不避讳地标注在牌面上，人们不再完全地把“利”与“义”对立起来，逐利不必羞于启齿。

对利益的追逐，除了带来器具上的微妙变化，更直接的影响就是博戏中为获利而“赌”的成分超越了“博”的意趣。当人们为金钱而赌时，贪婪和欲望往往蒙蔽人心，麻烦随之而来。

清 姚大梅诗意图册，图中人物正在下双陆棋

图源北京故宫博物院

明朝对官员、军队管理都非常严格，在朱元璋执政后期，就曾对军队下过禁令，若是发现下棋打双陆的断手，蹴圆者卸脚，犯者必如法施行。

到了清代，治赌之法也是基本依照明律，《大清律例》规定：“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所）摊（在）场之财物入官。其开张赌坊之人（虽不与赌列），（亦）同罪。（坊亦入官）止据见发为坐。职官加一等。若赌饮食者，勿论。”

今天人们所熟识的扑克、轮盘赌、老虎机等物都是舶来品，它们大都是在清朝末期传入中国。比起讲求文化内涵的中国传统博戏，这些外来物赌博规则更加简明，也省力省时，广受欢迎。

随着清王朝灭亡、西方文化涌入，传统社会土崩瓦解，中国博戏的文化内核终究难逃没落的命运。

供稿单位：重庆市九龙坡区文物管理所

审核专家：陈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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