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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子生物学重构物种的演化规律,它还能洞察人类的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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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捷 | 浙江大学求是讲席教授

如何了解物种的演化规律?

在过去,大部分不做演化生物学的人,会觉得做演化生物学,只是在了解历史,重现历史。当然演化生物学,自达尔文或华莱士提出自然选择学说之后,我们回答的实际上是有两个大方向,第一个是所谓的共同祖先理论,就是构建生命之树这样的很重要的工作。任何的比较基因组研究或者比较生物学研究,跨物种研究都需要在正确的生命之树的框架底下来开展。

阿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

查尔斯·达尔文

基于16S 核糖体RNA序列分析重建出的地球生命演化树

演化生物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课题,是研究背后的演化规律。所谓的规律,主要是用来了解生命演化的内在驱动力,以及外在环境之间如何协同调控,如何影响个体的差异,以及物种演化的过程,这里面有很多经典的问题需要去解答。

生命之树研究,不光只是了解人类是怎样演化出现的,人类跟类人猿或者是其他灵长类之间的关系,我们也要了解全世界各种各样的生物和生态系统里所有的物种,它们是怎么样演化过来的。

了解生命演化规律的技术有哪些?

包括各种组学的数据、各种组学的手段,以及现在看到的任何分子生物学的数据,或者是技术,可能都是在我们领域里面能做一些形态学研究的。

那就有更丰富的手段,用核磁共振、ECT扫描或者是利用仿生的机器人这样的重构,来重现物种的组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学手段或者是工科、物理、化学的很多手段,其实都用来回答相关的研究。

分子生物学解决了哪些进化问题?

本身理论的一些相关探讨,是一直在不断地变化,特别是新的技术、新的学科出现之后不断的融合。

以我们的研究为例,我们其实感兴趣并且很重要的几个方面,第一个是物种起源的问题,达尔文提出共同祖先的理论,基本内容就是共同祖先的群体,可能分成两个小群体,逐渐走向不同的环境,分开之后,两个群体逐渐的产生基因之间的差异,最后由于缺乏基因交流,不断的积累变异之后,就形成了两个不同的物种。

这样基本的模型,是对于我们理解物种的形成非常重要,基于这样的模型,我们希望能够理解祖先变成两个物种,往深一点,两个物种的共同祖先跟另外的物种,可能在更早的时间分化,所以逐渐的搭建起来生命之树,我们可以把它简单理解成描述历史事件发生的地图。这可以告诉我们,物种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它的最近缘的物种是什么?它们的共同祖先在哪里?有这样基本的信息之后,才能够有的放矢的去做一些跨物种的比较研究。

自从达尔文提出共同祖先理论之后,构建生命之树变成了很重要的科学问题,包括人类在内,我们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人是从哪里来的?

在过去,基于对形态学的研究,它构建出来的物种关系树,不见得是准确的。因为我们知道的形态是演化的结果,那过程中,有可能不同的物种,在相同的生存环境里面,由于趋同的演化,导致相同的性状出现,如果说你纯粹用形态的构建,可能会把这两个物种聚在一块,认为这两个可能有共同的祖先,实际上它是独立形成了相同的性状。

分子生物学出现之后,就会看到分子树跟形态树之间有很大的冲突,这种冲突,在很多个物种类群里面都出现过,哺乳动物,包括人类在内。到底黑猩猩跟大猩猩哪个是近缘的物种?

19世纪中期,赫胥黎提出人跟大猩猩或者黑猩猩是我们最近缘的物种,直到分子生物学的手段,血清蛋白这种技术出来后才确认,黑猩猩是人类最近缘的物种,大猩猩则更远一些。

话题的争论直到基因组学出来之后,利用全基因组的数据重构了它们之间的关系,才发现确实跟黑猩猩是最近的。但是,人的基因组上面确实有15%的区域跟大猩猩更近。

基因演化的过程是非常复杂的,不见得所有的基因都遵从物种的演化和关系,因为这是群体遗传学的问题,就是宿主理论。我们可以推算出来,在群体比较大的情况下祖先有多大性能,它有可能是随机的分选到后续产生的物种里面,由于遗传漂变,使得有些物种丢失,有些物种保留下来,最后基因型所构建出来进化树,实际上跟物种树可能是不一样的。

当然还有一些复杂的现象,物种形成之后,它可能会跟另外物种存在杂交的现象,比如说我们熟知的现代人类,跟尼安德特人或者是丹尼索瓦人,就存在这样的杂交现象。这种现象在很多个物种类群里面都存在,在过去利用分子生物学的手段,在理解物种的起源过程中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除了构建生命之树之外,还要回答物种形成后,它如何适应不同的环境,比如说北极熊如何适应冰冷的环境,特殊的极端的环境相对于物种的生存有极大的胁迫力。但是,很多物种实际上是能够适应不同的生存环境的,那就给我们提供很好的材料来理解生物基因产生的功能,如何适应这种环境,或者会产生新的性状,这些是理解物种不同生存环境的适应能力,为我们的寻找基因型以及表型之间的关联很好的手段。

鸟类基因组有哪些有趣的发现?

我们的目标当然是希望能够尽量全的去解读所有的鸟类的基因组,收集它的表型以及生态学的信息之后,能够给出完整的信息,得知鸟类的演化的历史生物多样性的基础分子机制是什么?显然我们不可能说随便有什么样的样品,我们就测什么样的基因组,是根据所谓物种类群,划分界、门、纲、目、科、属、种,鸟它是纲。

我们从目、科、属、种四个阶段逐渐开展的,2014年我们已经完成了目级别项的工作,2020年我们发布的内容,包括现在的工作,是一系列相关的成果。

它属于目级别或者科级别的工作,当然我们是在鸟类目或者科里面挑选代表性的物种,以这些物种来作为目类群的代表物种,开展相关的比较的研究。在前面阶段,围绕的是构建生命之树,也就是来回答鸟类辐射性演化的过程,是哪些类群先出现的?哪些类群是后出现的?那这样的先后顺序,不同物种之间分类的地位,以及不同物种之间的亲缘关系,在目级别跟科级别分别构出来目级别的树、科级别的树,鸟类有在不同的学科里,有很多广泛的应用。

包括生态学里用鸟类做研究模型,演化生物学更不用讲,研究各种各样的性状,在生物地理学研究鸟类类群在全世界的分布,它分布的一些规律做病毒研究,比如禽流感它是如何来传播的?那可以说在过去,生命之树之间冲突是巨大的,所以用的树,实际上是不同的研究用的不同的树,得到了结论不一定是正确的。这次我们是给出了统一的全基因组数据,最多的数据来支持下的物种生命之树,为它的可靠性提供了更好的科学的依据,也是最重要的成果。

当然,我们在过去有一系列相关工作,来理解比如鸟类的性状是如何来演化的,鸟类的一些骨骼系统,所有的鸟类里面都没有牙齿?那牙齿丢失的过程是什么?鸟类翅膀的发育、羽毛的发育以及一些生理生态特征。我们利用鸟类的基因组数据,我们可以来回推这些鸟类在过去100万年里面,它们种群演化的历史演化,它跟气候关系是什么样的?寒冷环境或者是气候变暖的情况下,哪些物种更容易适应的?能够让我们做一些相关的未来的预测,对保护生物学有很重要的借鉴的意义,来回答在当下全球气候变暖,哪些鸟类能够更好地适应?

那下一个阶段,我们已经完成了目级别、科级别的这两个阶段的工作,现在我们正在组织的是属级别相关的工作,差不多有2000多个,我们已经收集了差不多有4000个物种,那我们希望能够进一步的来构建属级别的生命之树。

基因组如何揭示灵长类动物演化?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就是人为何为人?这样的命题的情况下,我们不光要了解人自身基因组或者是自身的功能,它是基于跟其他物种比较的研究上面得到的一些相关结论,比如我们人类大脑的相对脑容量的变大,它是基于跟其他灵长类的比较上面得到一些结论。

这个课题是四年或五年前组织的灵长类基因组的研究,我们是联合的国内以及国外的好几个课题组,差不多有50个灵长类基因组相关的比较研究,来理解人类每个基因或者每个碱基漫长的演化历史,它在哪个时间节点出现的。那同时我们也希望能够借助项目来了解复杂性的性状,比如说灵长类特殊的就是社会组织,那这样的社会结构是如何来出现的,对大脑影响是怎样的变化,是否会影响到社会形态或社会组织形式的出现,也希望能够借助这样数据,更好的去理解灵长类分化的历史。

刚才讲的共同主祖先的理论,比如说生命之树的说法,但过程中有很多的“人”,虽然跟黑猩猩也是最近缘的物种,但这里边还有15%的区域是跟大猩猩更像的,出现这个现象,是因为不完全谱系分选这种特殊现象导致的。同时物种之间,还存在跨物种杂交,虽然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数据,更充分的理解这两种现象,对于灵长类的类群或新物种的出现,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我们除了构建生命之树,也发现在整个灵长类的过程中,不完全谱系分选的影响非常广泛。

同时还有跨物种之间杂交,比如说课题组的合作,云南大学的于黎教授跟兰州大学的课题组,他们就比较研究发现,川金丝猴种群跟黔金丝猴存在一些杂交的现象,杂交可能也会形成全新的物种。

杂交成种这样的现象,在哺乳动物里面是非常罕见的,特别是在灵长类中,过去从来没有报道过。

我们跟昆明动物所吴冬冬课题组,也发现在猕猴属里边的一些类群,也是通过物种杂交的现象形成全新的物种类群,这些对于整个灵长类演化或者是灵长类新类型的出现,提供了很多新的见解。

分子生物学对人类疾病的帮助

是一种表型,只不过这种表型,对于个体来讲,它可能不那么舒服或者说是不适应,使得个体死亡,或者是出现各种症状,绝大部分可遗传的,这种疾病都是由DNA突变引起的。另外一个说法是演化的动力,我们从演化的视角来看,就是不存在这种突变,如果没有突变,相当于我们就没有演化的动力了,那一旦外在环境变化,我们就没办法储备一些遗传变异来应对不同的环境。对疾病来说,我们当然希望突变控制在一定的范围里面,不能太大。从个体的来看,突变当然不要太多,因为很多突变都是有害的。

单从演化视角,就是不能让突变速率变成0,所以突变率到底应该是要维持到什么的范围,不会产生太多的疾病。同时对于演化还是有这种驱动力,那就是每个物种,会存在不同的突变率的范围,那突变速率的范围是由什么来决定的,是很重要的问题。或者是换个说法,就是为什么人相对黑猩猩或者其他的灵长类,我们的突变速率是更小,比如小鼠的突变速率比大部分灵长类的物种还要大,那又需要回答核心的问题,突变速率为什么会有不一样?通过去年的研究工作,我们就揭示了突变率本身,我们是可以把它当成性状来研究,因为突变速率在群体里面相对比较稳定,所以我们可以把它当成是物种特有的性状。

我们发现决定或者影响突变速率的大小,很重要的因素是每个物种的繁殖效率,如果说产的后代越多,那它可能每年积累的突变速率相应会更大。比如说寿命或者是我们的每一代的代时,也会对我们的突变速率有很大的影响。实际上这有很重要的启示,为什么我们人类突变速率要维持到这样的范围里?实际上是提供了这样的演化视角,有很多的疾病现象其实并不是人类特有的,过去有很多人是认为人类特有的生理现象,其实在很多物种里面都存在。比如说最近的一些研究发现鲸鱼、黑猩猩里面,都存在更年期这样的效应,也就是绝经的现象。

这当然是人类关心的问题,因为涉到女性的生理健康的重要特征,那从演化的视角来讲,绝经它意味着生殖能力的丢失或停止,在演化过程中,它虽然会有很多改变,就是说自然选择,是没办法在你失去生殖能力之后进行相关的选择,所以我们会看到过了繁殖周期之后,各种各样的疾病就会出现。那过程实际上是很重要的动因,因为自然选择它已经失去了效率,能够把这样的变异给清除掉,这样的研究领域,还是比较新的领域,相当于把人类疾病或健康现象,是以性状来研究相关的演化的规律。

本文为科普中国·创作培育计划扶持作品

团队/作者:深究科学

审核:叶盛 北京航天航空大学 研究员

出品:中国科协科普部

监制: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有限公司、北京中科星河文化传媒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