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时寄政的“月令”，古人日常生活的智慧！

北宋汪洙所编《神童诗》 写道：“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菊花酒，冬吟白雪诗。”所谓四季之美，各有千秋。当然，一年十二个月，每月也有不一样的精彩！

正月，有白居易的“正月晴和风气新，纷纷已有醉游人。”

二月，有韩愈的“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三月，有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

寒来暑往，一年四季轮回，古代的物候知识中蕴含有哪些智慧呢？快来了解下“务时寄政”的月令！

月令是古代的一种文章体裁，按照一年十二个月的时令，叙述了各月相应的祭祀、礼仪、政务、法令等内容。在古人看来，不但人们的日常生活要需要遵循自然规律，国家的政令等活动也应该以一定的规律为依据，这样才能有益于人们生产和生活的发展。

年代较早且完整的《月令》收录于《礼记·月令》篇中，该篇记载了包括了孟春、仲春、季春、孟夏、仲夏、季夏、孟秋、仲秋、季秋、孟冬、仲冬、季冬十二个月的政令，是对“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些自然规律的细化和运用。此外，月令不仅将天文、地理、物候等知识熔于一体，还将其与人间的政事和生产对应起来。

《礼记·月令》中首先介绍了天文星象，例如仲秋八月，太阳运行到二十八宿中的角宿。黄昏时分，牵牛星会出现在南天正中位置。拂晓时分，觜[zī]宿会出现在南天正中位置。八月的吉日是庚辛日，在五行中属金。接着月令开始介绍物候和天子应遵守的礼仪，中秋八月开始刮大风，雁从北来，燕子南飞，鸟类纷纷储藏食物过冬。天子在八月要住在西向明堂的正室，乘坐白色战车，使用白马驾车，还要身着白衣，佩白玉。

《月令广义》中的“授时图”

（图中绘出了每月对应的节气、七十二候，其中每个节气对应三种物候）

另外，月令还涉及敬老的惠政、土木兴建和政令禁忌等内容。官府要在八月慰问和赡养老人，赐给他们手杖以及麋粥饮食。这个月可以大兴土木，修建城郭，建设新的都邑。假如这个季节施行了春季的政事，会导致秋雨不能按时来临，应该结果的草木又重新开花，国内会发生让人们恐慌的祸事。假如施行了夏季的政令，国家会发生旱灾，蛰虫不肯入洞穴藏身，农作物莫名其妙地重新生长。假如施行了冬季的政令，风灾会频频发生，雷声会提前消失，草木过早地枯死。

古人之所以要将月令收入《礼记》中，是因为“月令”也古人的“礼”，“礼”不仅是普通场合下的基本礼仪，而且涵盖了几乎所有的社会风俗与典章制度。古代中国的法律中就有很大一部分与“礼”是重合的，正如人们所说的春秋礼崩乐坏，战国以法代礼。其实，战国时期的法律也有很多来自于古老的礼仪风俗。如秦国当时就有禁令，从春二月开始不得进山伐木，不得下河捕鱼，不得狩猎幼兽，一直到夏七月才这些禁令才被解除，这些法律规定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月令的影响，反映了古人的哲学和智慧。

《月令明义》中的昏旦中星图

（月令著作中通常有对每月星象的记载，一般介绍有每月的太阳宿次、昏旦中星等内容，即每月太阳在星空背景中所处的位置，以及黄昏和日出时刻位于中天的星宿）

敦煌卷轴中的贞元十年 （794年）历书

（这件历书中包含月令和物候的内容。如写到立夏时有“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也就是说，立夏时节可以听到青蛙在田间的鸣叫，大地上可以看到蚯蚓掘土，然后王瓜的蔓藤开始快速攀爬生长。）

明清时期人们还将月令活动绘在画中，更加贴近日常生活。在清宫中就曾保存有一套十二月令图，这十二幅画轴曾经悬挂在乾隆皇帝的宫廷里，每月更换一幅。这些图可能是由当时的宫廷画家合作完成，描绘了岁时，也就是一年中自农历正月到十二月之间，民间各种节令与习俗。画中的场景十分丰富，人物形象描写细腻，通过西洋透视法绘制庭园景致，构筑出非常真实的画境。

《清院画十二月令图》

（画中描绘了各月的岁时活动，如正月赏花灯、五月赛龙舟、七月乞巧、八月赏月、九月登高赏菊、十二月滑冰等。）

在西方也有和中国月令相似的东西，这就是《日课经》（Breviary）。《日课经》是罗马天主教会中的神职人员在祷告时使用的祈祷书，包含圣经的诗篇、赞美诗和圣经选段等，用于每天在固定时刻朗诵。自罗马帝国晚期开始，教会就使用了各种形式的《日课经》，这些日课经中有的还绘有精美的日历，指导人们的日常生活。

在欧洲现存最著名的日课经就是《杜贝里公爵特雷斯描金日课经》（Très Riches Heures du Duc de Berry），这部宫廷哥特式风格的杰作常被称为最美日课经。该书是专门为法国国王查理五世（Charles V le Sage，1337-1381年）的兄弟约翰·贝里公爵（John, Duke of Berry）制作的，初创于1412年至1416年，包含66幅大型细密画及65小型细密画。不过，由于1416年约翰·贝里公爵与日课经的作者林堡兄弟们都不幸去世，书中的很多装饰图案尚未完成，直到十五世纪四十年代才由不同的画家继续创作完成，这些绘画中不但使用了稀有昂贵的颜料，其画作风格也受到意大利艺术的强烈影响。

这部日课经中最广为人知的部分，就是其中的日历画，其中绘制有一年十二个月的人类活动以及自然的循环更替。每月的画中大多以公爵的城堡、庭院为背景，显示美食、耕作和劳动等细节。每幅画的上边还绘有半圆形的十二宫图及对应宗教圣人的字母。

《杜贝里公爵特雷斯描金日课经》中的十二个月

日课经中的九月（左）和十月（右）

（九月描绘的是收获葡萄，一筐筐葡萄正被送往骡车上，图画的背景是贝里公爵的白色精致的城堡。十月描绘的是犁地秋种，一名男子在用力播撒谷物，还有一个的农夫在耙板上放了一块石头，以便让耙齿更深地犁地。这些场景描绘出了一副封建社会秩序的理想图景。）

日课经上部的七月日历图案

（日历顶部的半圆形部分用数字记录着七月的每一天，七月的前半部分为巨蟹座，后半部分为狮子座）

作者： 李亮（中科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