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发现：足球干预项目助力囚犯改造及提升社会接受度-

作者李莉、段跃初

在全球监禁率上升的背景下，如何减少囚犯再犯罪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一项独特的基于足球的干预项目——“结对项目”（The Twinning Project）引起了广泛关注，其相关研究成果发表在2024年10月14日的《自然·人类行为》（Nature Human Behaviour）杂志上。

一、“结对项目”概述

“结对项目”最初在英国发起，随后拓展到美国、意大利、澳大利亚和南非等地。该项目旨在将监狱与当地的足球俱乐部结对，像利物浦、曼联和切尔西等知名俱乐部都参与其中。项目为囚犯提供教练技能培训，课程不仅注重足球教练技术的发展，还涵盖了人际关系建立、自我控制和健康生活等可迁移技能，希望借此改善入狱者的身心健康，帮助他们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并学习重返社会的技能。

二、项目对囚犯行为的影响

1. 狱中行为改善

研究人员对英国45个监狱进行了调查，选取了676名参与“结对项目”的囚犯和1874名未参与的囚犯作为对比样本。通过分析监狱行为指标，如裁决次数（监狱内违纪行为的官方听证次数）、案例记录（监狱官员对囚犯正负行为的定性观察）和自残事件等，发现参与项目的囚犯在狱中违规行为显著减少。在项目结束后的两个月内，每100名参与项目的囚犯中，有15人有裁决记录，而未参与项目的对照组中则有31人。即使在考虑了人口统计学、犯罪历史、监禁细节和入狱前行为等匹配参数作为协变量后，这种差异依然显著。这表明“结对项目”对囚犯在狱中的行为产生了积极影响，可能是通过让囚犯与守法群体建立联系，促使他们遵守监狱规则。

2. 社会联结与狱中行为的关系

进一步研究发现，囚犯与“结对项目”的社会联结对其狱中行为有重要影响。通过对19个监狱的388名囚犯进行纵向调查，发现囚犯对“结对项目”的认同感（identification）在项目过程中有小幅但显著的增加，从项目开始时的平均水平3.63提升到项目结束时的4.00，并在两个月后的随访中仍保持在3.96。同时，身份融合（identity fusion）水平在项目结束时也有所增加，但在随访中有所下降。而对犯罪群体的认同感和融合度则呈现出不同的变化趋势。通过逻辑回归分析发现，对“结对项目”认同感的变化与行为改善（裁决次数减少）有显著关联。这说明囚犯与积极群体的社会联结越强，其在狱中的行为表现越好。

3. 对未来的乐观态度

除了狱中行为，研究还关注了囚犯对未来的乐观态度，包括就业能力和不再犯罪的可能性。结果显示，整个样本的乐观态度在较高水平上保持稳定或有小幅提升。对于那些基线水平未达到上限的囚犯，在项目结束和随访调查中，对就业能力和不再犯罪的乐观态度有显著提高。并且，对就业和避免犯罪的乐观程度与对“结对项目”的认同感呈正相关。这表明“结对项目”不仅改善了囚犯的行为，还对他们的心理状态产生了积极影响，增强了他们对未来的信心。

三、项目对出狱后再犯罪的影响

为了了解项目对囚犯出狱后行为的影响，研究人员对英国和美国的249名有前科者进行了在线调查。结果发现，与犯罪群体的社会联结（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与犯罪倾向呈正相关。与犯罪群体融合度越高，犯罪态度越强，自我报告的犯罪行为、被捕次数和出狱后再次定罪的频率也越高。相反，与国家等积极群体的融合则与较弱的犯罪态度相关。这说明在狱中建立积极的社会联结，如通过“结对项目”与积极群体建立联系，有助于降低出狱后的再犯罪率。

四、项目对社会接受度的影响

1. 雇主意愿

研究人员还在线调查了英国和美国的1797名雇主，了解哪些因素会影响他们雇佣有前科者的意愿。在一项实验中，向雇主呈现了完成“结对项目”、园艺项目或未参加任何项目的三名有前科的求职者，让雇主评估其雇佣可能性和不再犯罪的可能性。结果发现，完成教育项目（如“结对项目”或园艺项目）的求职者被认为更具雇佣价值，且更有可能不再犯罪。进一步研究发现，雇主与求职者之间的融合感（fusion）是雇佣意愿和认为求职者不再犯罪可能性的最强预测因素，超过了其他刑事司法预测指标。这表明“结对项目”等教育项目能够提高有前科者在就业市场上的认可度，增加他们重新融入社会的机会。

2. 社会身份的作用

研究还发现，虽然足球迷身份本身并没有特别促使雇主对参与足球项目的有前科者产生更积极的看法，但完成教育项目这一事实更为重要。此外，更开放的心态以及相信人可以改变的观念，与雇主对有前科者重新融入社会的乐观态度相关。这说明社会对有前科者的接受不仅取决于项目本身，还与社会的整体观念和态度有关。

五、项目的意义和局限性

1. 意义

“结对项目”的研究结果具有重要的实践和理论意义。在实践方面，该项目为监狱政策和实践提供了新的思路，强调了社会联结在塑造囚犯行为和态度方面的重要性。通过投资于此类能够培养囚犯群体身份的干预项目，可以改善监狱环境，提高囚犯的生活质量，同时还有可能节省经济成本（如减少单独监禁和裁决听证次数，从而可能缩短刑期）。在理论方面，研究结果有助于深入理解社会联结的作用机制，以及不同形式的群体对齐（如认同感和融合度）如何影响囚犯的行为和态度。

2. 局限性

然而，该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研究是在英国新冠疫情结束后不久进行的，可能会对结果产生一定的偏差。此外，“结对项目”的招募对象相对较为乐观和行为良好，可能限制了行为和态度改善的空间。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探索如何在更具多样性和包容性的囚犯群体中实现更好的效果，以及如何更好地理解和利用社会联结来促进囚犯的改造和社会的接受。

总之，“结对项目”通过足球这一独特的媒介，为囚犯改造和重新融入社会提供了一种新的途径。虽然目前的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它为未来的监狱政策和实践以及相关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和启示，有望为解决全球监禁危机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