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手不太冷》：“小孩姐”，真成熟还是装成熟？

这两年电影院里出现了不少老片重映，《这个杀手不太冷》就是三十年前的经典法国影片。电影讲述的是居住在贫民窟的杀手里昂和邻居女孩玛蒂尔达的故事。

杀手和女孩的交集，源自于邻居女孩玛蒂尔达敲开杀手的门，请求他让自己在他家避难，并帮助她向凶手复仇。电影里只有12岁的玛蒂尔达展现出了超出年龄的成熟，也成了影迷心中“早熟”的代名词。

什么是早熟呢？身体上的早熟往往指的是“性早熟”，是一种生理状态，有明确的医学定义。对于“性早熟”的定义是比平均年龄早2.5标准差以上，是一种病理现象。女性性早熟一般是指女孩在8岁前出现第二性征发育或10岁前月经来潮。因性早熟儿童生长提前，骨骺的闭合也提前，成年时身高可能较矮。此外，过早的性征出现和生殖器官发育可能影响患儿心理发育，导致心理障碍。

电影中的女孩显然不属于“性早熟”，玛蒂尔达已经12岁了，已经到了性发育的正常生理年龄，从外貌上来看她也是刚开始发育的样子。观众们认为玛蒂尔达“早熟”，指的还是“心理早熟”，即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更成熟。在从青春期进入成年的阶段，大脑会经历重要的变化，认知功能也得到发展，表现在维持注意、抑制冲动、控制行为、进行风险评估和决策、情感加工等方面。我们经常会听到“这孩子思想很成熟”的说法。“思想成熟”是指认知-社会成熟，具体而言是个人对冲突、不确定性、权威和权威的概念和信念。随着成长，个人从简单、具体、以自我为中心的思维发展到更复杂、抽象、多角度的思维。比如随着思想成熟，青少年会从自我为中心的需求开始更多考虑他人和社会需求，并且能够认识到当前行为和未来结果之间的联系。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心理学家就提出过“心智成熟”和“情绪成熟”的概念。当时的心理学家将“情绪成熟”定义为“促进和引导情感倾向以实现预期目标的能力”，情感成熟的人以结果为导向，对实现目标有很高的渴望，承担经过深思熟虑的风险，寻找信息以尽量减少不确定性，希望成功而不是害怕失败，并将挫折视为可控的、而不是个人的缺陷。当时的心理学家Dean还归纳了情绪成熟的14个方面，比如能够应对压力，能够处理愤怒，责任心，沟通，安全感，自我-社会中心等。但受到时代局限，个别内容在现在看来与“情绪成熟”没有关系，比如在“异性恋关系”方面，在当时看来，同性恋倾向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但按照现在的认知，性取向跟成熟不成熟没有关系。

心理学家们对于“心理成熟”的内涵和具体表现的理解也有所不同。比如Greenberger提出“社会心理成熟”是一种能力：可以承担责任，可以根据自己的特点和需求接受行为后果，从而做出负责的决定。研究者还将这种成熟分成了三个方面：工作导向、自己承担和身份认同。工作导向是指个人愿意承担责任，自我承担是指愿意自己控制而不是跟随他人，身份认同是指了解自己。

Galambos等人进一步对“心理成熟”进行了可测量的定义，认为心理社会成熟是指个体的适应性功能和社会情绪适应性，包括独立执行能力、有效的人际沟通和互动、社会责任等方面。Galambos认为在评价成熟水平时，应包括本人自己的主观感受（与实际年龄相比，自己认为自己是更大或更小），成人化的行为（比如饮酒），以及心理成熟程度（即上面提到的工作导向、自己承担和身份认同）。

基于自我判断、行为和心理成熟度三个方面的表现，Galambos和同事们对10-17岁的青少年进行了分析，并依据社会心理成熟程度分成三类：一类在主观年龄上得分很高（感觉比实际年龄大），在问题行为上得分高，在心理成熟度上得分低。这些青少年被称为假成熟青少年，之所以这样命名，是因为他们感到成熟，但缺乏真正的心理成熟。第二类是不成熟青少年，他们觉得自己比实际年龄年轻，问题行为水平较低，心理成熟度也较低。第三组是成熟青少年，他们觉得自己比实际年龄稍大，问题行为水平较低，在心理成熟度指标上得分最高。与成熟青少年相比，假成熟和不成熟青少年对变老的渴望明显更强。与假成熟和成熟的青少年相比，不成熟的青少年对他们的朋友来说不那么重要。总体情况是，假成熟的青少年似乎正在快速走向成年，但没有获得与真正成熟相关的责任和行为，而不成熟的青少年则以较慢的速度走向未知的目的地，成熟的青少年似乎很适合他们的环境，以合理的速度成长。

电影刚出场的玛蒂尔达是“假成熟”，她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从具体行为上喜欢“装大人”，比如抽烟、穿上性感的衣服。但真正的成熟意味着责任，不论是对自己、对他人，同时也要包括对于情绪的管理和情感的把控。

在电影的最后，玛蒂尔达走向真正的成熟——她回到了学校、做回学生，这是对自己负责，而她把象征着莱昂的花种在校园中，不仅是她放下执念和伤痛，也是对自己和里昂这段朦胧感情的最佳处理。

作者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 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