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好天气。
一群受训犬被训导员一一从犬舍里牵出来,带到了训练场上。
能接受搜救犬的训练,说明这些狗的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很灵敏。折耳觉得自己的第六感今天也突然变灵敏了——它预感待会儿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不安让它有些躁动。
训导员的顶头上司——教导员先将训导员们集中起来训话,折耳其实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只不过……听不懂而已。渐渐地,有年轻的训导员红了眼眶,折耳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之后,训导员回到各自的受训犬身边。
教导员吹出一记响亮的哨声,“暴风雨”要来了!
坏事和好事
“二毛,出列!”教导员点名。
受训犬对自己的名字都很敏感。二毛听见点名,乖巧地站了出来。
“二毛因为锤系血统被淘汰!”
锤系血统,意思就是头大。虽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但搜救犬要执行任务,搜救时头大容易被卡在缝隙里……
“黑虎,出列!”
黑虎被淘汰的原因是“外抑制”,通俗来讲就是注意力不集中,爱开小差,周围稍微有点儿动静它便忍不住想去凑热闹。
“黑豹,出列!”名字威风凛凛的黑豹却因为胆小被淘汰。
“阿奇,出列!”
……
紧接着,又有十多条受训犬因不咬(训导员下达扑咬口令后受训犬没有明显的撕咬反应)、衔取弱(受训犬在训导员下达命令后不叼东西或叼取对象不正确)、后肢软、兴奋性低等先天原因被淘汰。
看着场上的小伙伴越来越少,折耳忍不住紧张起来。
“接下来几个小家伙的淘汰原因和它们的自身能力无关,只是外貌不太符合搜救犬的要求,比如体小、长毛、耳不立等原因。它们分别是黑子、迅雷、折——”
教导员的话还没说完,“耳不立”的折耳突然挣脱训导员的牵绳,冲到了教导员的身边。围着他嗅查了一番后,折耳冲着衣服下摆疯狂吠叫。
教导员“哟”了一声,笑着对折耳的训导员刘迅说道:“这小子不错啊!早上我火气旺,流了鼻血,不小心蹭到了衣服上。我特意将‘寻找血腥味’定为额外考核项目,别的搜救犬都没注意到,只有折耳发现了……那能怎么办?当然是留下它了!”
刘迅听后兴奋地抱着折耳,狠狠亲了一口它毛茸茸的脑袋顶,说道:“折耳,你通过考试了!以后,你就是正式的搜救犬啦!太好了!”
折耳虽然听不懂话里的含意,但能从刘迅的表情看出,自己没事了!
恩人与伙伴
折耳的身世说起来有些传奇。
其他搜救犬多是“名门”出身的纯种犬,比如德国牧羊犬、杜宾犬和罗威纳犬等,整个消防中队只有折耳是混血犬,还是流浪狗出身。
几个月前,折耳和它的姐姐被人扔到了下水道里。
有热心市民发现它们后拨打了消防报警电话。
折耳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个场景:它和姐姐被困在湿冷的下水道中,又冷又饿又怕。就在它们感到绝望的时候,井盖被打开,年轻的消防员刘迅微笑着冲折耳伸出了手。当时刚好有光从刘迅的身后照下来,折耳甚至有些看傻了。
折耳和姐姐获救后被带到消防队养伤。后来姐姐趁人不备离开了,折耳则留了下来。消防员觉得折耳很有灵性,是个搜救犬的好苗子,干脆让它和其他受训犬一起训练。而刘迅因为和折耳特别投缘,便担任了它的训导员。
参赛
“教导员,今年的全国消防搜救犬技能大赛能不能给折耳报个名?折耳虽然有时候有些黏人,但它真的特别聪明,也很通人性,而且它年纪最小,很有潜力……”
折耳听不懂刘迅的话,但每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它都会抖抖耳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看得教导员心都软了:“折耳整体素质确实拔尖儿,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折耳,你可要争气啊!”
就这样,折耳成了全国大赛的选手。
尽管参赛路途遥远,长途跋涉让折耳相当疲惫,但看到训导员刘迅激动的眼神,折耳又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
几天后,折耳站到了赛场上。
“是谁在紧张得呼呼出气?哦,是我!”刘迅摸摸折耳的脑袋,问道,“折耳,你紧不紧张?”
紧张是什么意思,折耳不是很明白,但它明显地闻到了刘迅手心里的汗味儿。
比赛设置有指挥服从、定向目标搜救、野外目标搜救、废墟目标搜救4个竞赛项目。
“比赛开始,第一个项目,指挥服从!”
哨声响起,折耳紧紧跟着刘迅,他停它便停,他走它便走。随后,刘迅依次在规定区域内下达靠、立、坐、卧、叫、来、前进、衔、吐等口令,指挥折耳完成规定动作,做到一令一动、一气呵成,充分展示了“人犬合一”的高度默契。
这一项目结束时,刘迅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折耳,太棒了,我们目前是第一名!咱俩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拿下了第一名!”看见刘迅的笑容,折耳也开心地摇起了尾巴。
意外
第二个比赛项目是定向目标搜救。场地中设置了很多搜救箱,有的里面藏有工作人员,有的则是牛肉、训导员衣物、玩具等干扰物,要求搜救犬从中找出工作人员。
哨声一响,折耳和同组的搜救犬都冲了出去。
折耳很快来到第一个搜救箱前,它嗅了片刻后又换了目标。才过了二十几秒,就有搜救犬找到目标了。
“没事,慢慢来,不要被其他犬影响。”刘迅拍拍折耳安慰它。
折耳围着第三个搜救箱转了好几圈,又换了下一个搜救箱。
场上找到工作人员的搜救犬越来越多,只剩下折耳和另一只搜救犬没有完成任务。
就在刘迅忍不住偷偷擦汗时,折耳终于对着一个搜救箱发出了示警。结果裁判打开搜救箱,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工作人员,只有刘迅的一套旧衣服。
“唉,太爱我容易犯错啊!”刘迅哭笑不得。
第三个比赛项目是野外目标搜救,要求搜救犬在复杂的野外环境中寻找“待救者”。吸取了上一个项目失败的经验和教训后,折耳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将总比分又拉回了一些。
转眼就到了第四个项目——废墟目标搜救,要求搜救犬在模仿废墟的环境下尽可能地多救人。救的人越多,得分越高。
一开始,折耳表现得很不错,但当另外一只搜救犬从它身边经过时,折耳突然兴奋不已,先是朝着对方低头示好,紧接着冲上前闻对方的屁股。
刘迅试图将折耳拉走,但无济于事,情急之下,他训斥了折耳一句。折耳理智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不停偷看那只搜救犬,惹得现场的观众哄堂大笑。
在从一面墙往下跳时,折耳再次挣脱刘迅的牵绳,冲到那只搜救犬身边。对方冷冷地看了折耳一眼,没有搭理它,专注地比赛。
刘迅见状,懊恼地对着折耳吹了声哨子,折耳回到他身边继续比赛。然而不到一分钟,它又挣脱牵绳,冲到那只搜救犬身边,小心地呜咽几声,讨好地去舔对方的前腿。
对方似乎有所触动,但它显然以“事业为重”,冲着折耳叫了一声后又投入比赛中。
“这太不寻常了!”刘迅自言自语道。
折耳虽然在自己面前爱撒娇卖萌,但在同类面前它一直是酷酷的存在。那只搜救犬几乎和折耳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它是……折耳失散许久的姐姐?
它姐姐获救时是哪里受伤了?哦,是前腿!
那就没错了!
折耳像是完全忘记了比赛这回事,紧紧跟着姐姐,时不时亲热地蹭蹭它、舔舔它。
由于最后一个项目得了零分,折耳的总成绩位列倒数第五。它的姐姐倒是很出色,最终得了第二名。
归路
比赛结束后,两只犬的训导员约定平时多联络,等折耳和姐姐退休后让它们一起生活。之后,大家各自踏上了归程。
途中,刘迅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附近一家酒店发生了垮塌事件,需要他们立即赶去支援!
刘迅抓紧时间给折耳加了个餐,然后迅速穿戴装备。
“伙计,我知道最近很累,但我们不能休息,有很多人被压在废墟下面等着我们去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汪呜!”折耳应了一声——从刘迅为它穿戴专业装备的那一刻起,它就知道自己有活儿要干了。
折耳是第一只赶到事故现场的搜救犬,它迅速投入搜救工作中。
在搜到一处废墟时,折耳突然大叫了起来,并绕着废墟不停地转圈。救援队果然发现废墟的一处空隙里有一名幸存者。
这是折耳救的第一个人。它兴奋地看着刘迅,得到对方的赞扬后又继续工作。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折耳又找到了5名幸存者。
当折耳搜到另一处低洼废墟时,二次垮塌来袭,空悬在废墟上方的一块水泥板突然掉了下来。尽管刘迅立刻大声提醒,但事情发生得太快,折耳避之不及,还是被压在了水泥板下方。刘迅和救援队合力抬开水泥板将折耳救了出来。
谢天谢地,幸好折耳够机灵,千钧一发之际,它躲在了一个三角地带,逃过了此劫。
不过,折耳的背部不可避免地擦伤了,它扭头舔了舔背后的伤口,蹒跚着走进了废墟中。
几分钟后,又有一个鲜活的生命被折耳搜寻到了……
英雄
一转眼,8个小时过去了。
长时间的疲劳和极度缺水让折耳的嗓子都哑了,它的嘴巴被尖锐的断瓦残垣割伤,一张嘴血沫便会跟着喷出来。
折耳的犬鞋破烂不堪,原先肉乎乎的爪子也早被磨破了,血和着灰尘结成了黑色的血痂,紧紧粘在脚上。更别
提折耳的身体,被钢筋、瓦片划得遍体鳞伤……
可即便如此,折耳依旧在坚持。
“幸亏折耳年轻,体力就是好!其他搜救犬早累得瘫倒了,就它还挺着……”
在这场搜救行动中,折耳找到了16个人,成了感动万千民众的救援英雄。
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折耳虚弱地躺在车上睡觉。
路的两边站满了送行的群众,他们觉得只说谢谢不足以表达心里的感激之情,纷纷将各种好吃的塞在消防员们
的怀里,抛到他们的车上。
迷迷糊糊中,折耳听见有很多人一齐唱起了歌,好像唱的是:“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折耳翻了个身,肿胀不堪的爪子无意识地在空中做出刨地的动作。刘迅心疼地揉揉折耳的脑袋,轻声安抚它:“没事了,人都救出来了。”折耳在梦中低应一声,这才放心睡了。
11月9日是全国消防日,向所有的消防英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