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学学科体系构建的思考和建议

温州学研究历经20年，已经出版的温州研究专著有700余部，各类期刊发表的温州研究论文数以万计，但作为一门地方学，由于没有构建起学科体系，目前温州学的学界认同度并不高。为此，要从事关能否迎来温州历史的第三次文化高峰来认识推进温州学研究的重要意义，加强顶层设计，聚焦有明确的研究对象和科学的研究方法、有逻辑主线和核心命题、有学科理论体系、有学术话语体系、有学术共同体等五大要素，努力构建温州学学科体系。

为什么要推进温州学研究？为什么温州学的学界认同度不高？如何构建温州学学科体系？这些问题，是当前推进温州学研究必须深入思考和解决的重要问题。本文结合《温州学研究规划（2021-2025）》的起草工作，提出构建温州学学科体系的思考和建议。

为什么要推进温州学研究

2002年7月，在温州市委八届十一次全体（扩大）会议上，时任温州市委书记李强正式提出，“抓紧建立温州学”“深入开展温州学研究”。

为什么要建立温州学？李强2002年11月1日发表于《光明日报》的《关于创立温州学的思考》一文，作出了解答。他认为，创立温州学，对其进行系统的研究，无论从温州的历史或现实角度看，还是从温州人群体看，都很有意义。他从从古、今、人、文四个维度，阐明了创立温州学的重要意义：温州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为创立温州学积淀了丰富的养料；温州现实中层出不穷的新生事物，为创立温州学提供了鲜活的材料；温州人对温州文化的认同感，为创立温州学提出了现实需要；对温州已有的研究，为创立温州学初步奠定了基础。

时隔16年，在2017年温州市委党校秋季主体班次开班式上，时任温州市委书记周江勇提出，要深入开展温州学研究，并在2018年初召开的温州市委十二届三次全会上强调，要深化温州学研究。2019年7月召开的温州市委十二届八次全会上，时任温州市委书记陈伟俊把深化温州学和永嘉学派研究作为重点工作进行部署。之后的市委历次全会报告，也都有“深化温州学和永嘉学派研究”的内容。

那么，当前为什么要推进温州学研究？这需要从两方面来认识和理解。

从历史意义看，推进温州学研究，事关能否迎来温州历史的第三次文化高峰。温州历史上曾经历两次文化高峰：第一次是南宋时期，以郑伯熊、薛季宣、陈傅良、叶适为代表的永嘉学派主张“经世致用之学”，其思想精髓“民本、务实、重商、创新”和“义利并举”价值观，积淀成为温州人的文化基因；第二次是晚清时期，以孙衣言、孙锵鸣、孙诒让、陈虬、宋恕、陈黻宸等为代表的温州知识群体形成新学或称“利国济世之学”，其“实业兴国、教育强国”的主张，发展了永嘉学派经世致用思想，在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改革开放以来，温州以敢为人先的精神，创造了独具特色的“温州模式”，温州人在全国播散市场文化的种子，成为我国市场经济的推动力量。如果能创建温州学学科体系，将迎来温州历史上的第三次文化高峰。

从现实意义看，推进温州学研究，是繁荣发展温州哲学社会科学、塑造“文化温州”城市形象、提升温州文化软实力的客观需要。作为地方学，温州学在改革开放中应运而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温州的生动实践上升为理论创新的必然结果。推进温州学研究，可以为新时代续写温州创新史提供重要的理论支撑。

纵观温州区域文化的历史脉络，从宋代永嘉学派形成发展，到近现代永嘉学派复兴，再到当代建立温州学，温州学是永嘉学派的当代发展，永嘉学派则属于温州历史文化范畴，是当前温州学研究的主要任务之一。

为什么温州学的学界认同度不高

温州学研究20年来，温州文献丛书、温州文献丛刊、温州方言文献集成、温州学术文库、温州文化丛书、温州学研究丛书、温州通史专题史、温州改革开放三十周年丛书、温州改革开放40年研究等系列专著的出版，表明温州学研究取得了系列进展。

但是，作为一门地方学，由于没有构建起学科体系，目前温州学的学界认同度并不高。从笔者主持起草《温州学研究规划（2021-2025）》过程中召开的几次座谈会情况来看，部分本土学者对于构建温州学学科体系的目标，信心不足，个别学者甚至提议将“温州学研究”改为“温州研究”。究其原因，主要是：温州学尚不具备“常规学科”的要件。

作为一门地方学，要获得学界认同，必须聚焦五大要素，努力通向“常规学科”之路：一是有明确的研究对象和科学的研究方法；二是有逻辑主线和核心命题；三是有学科理论体系；四是有学术话语体系；五是有学术共同体。目前，温州学研究虽然加强了顶层设计，制定了研究规划，但仍面临着核心研究团队缺位、研究力量分散、碎片化研究突出、专项经费严重不足等突出问题，上述五大要素尚不具备，离“常规学科”还有较大差距。

如何构建温州学学科体系

作为温州市委市政府部署的一项重点工作，温州学研究是一项系统工程，必须突出重点、综合施策。深化温州学研究的关键是，加强顶层设计，以构建温州学学科体系为目标，着力做好“五大要素”的建设文章。

一是明确温州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所谓地方学，是研究特定地区经济、社会、文化、政治、生态等各种现象和发展规律的跨学科、综合性、系统性的学科知识体系。作为一门新兴的多学科交叉学科，地方学是一门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的综合性学科。

笔者认为，温州学是以温州文化、温州人和温州发展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一门综合性地方学科。具体研究对象，理论上包括温州地区的历史、地理、文化、经济、社会、政治、生态，以及温州人与温州人文精神等，将其作为一个有机综合体进行研究，探究其发生发展的内在规律。

在研究方法方面，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是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区别于其他哲学社会科学的根本标志，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提供了根本遵循，也为地方学研究提供了根本指针。在温州学研究中，首先要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研究导向，坚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去研究解决各种理论和实践问题。其次，要坚持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相结合，秉承“经世致用”思想，聚焦人民群众的实践创造，推动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再次，要坚持历史性、现实性和未来性相统一，以温州历史文化的演进为主线，以当代温州发展为研究起点，以创新发展为主题，深入挖掘新材料、发现新问题、提出新观点、构建新理论。最后，要坚持地方性、全国性和世界性相统一，温州学研究不能局限于温州，而是立足温州、放眼全国、放眼世界，以开放的视野，跳出温州看温州，跳出温州研究温州。在温州学研究的具体研究方法上，要根据地方学具有的跨学科、综合性、系统性特点，认真选择和科学安排研究方法的最佳组合。

二是确立温州学研究的逻辑主线和核心命题。温州学研究的逻辑主线是什么？简言之，就是在温州学研究中整体把握“今、古、人、文、学”的链条。这一逻辑主线，需要用若干核心命题来链接。围绕上述逻辑主线，根据多年学习研究，本文初步提出温州学研究的五大核心命题。

其一，共和国改革开放以来，温州人以敢为人先精神开拓发展之路，创造了独具特色的温州模式，诞生了温州学，那么，如何研究温州改革发展的实践探索和理论创新，分析当代温州对于共和国改革发展的突出贡献？这一命题是温州学能在当代立得起来的重要基础。其二，“温州模式”的成因是多方面的，其中积淀深厚的历史文化传统是“温州模式”形成与发展的原动力。那么，如何梳理温州区域文化的历史脉络，深化永嘉学派研究？这一命题是创立温州学的深厚历史文化底蕴。其三，从古至今，温州涌现了一代代历史文化名人，他们是各个时代温州人民的杰出代表，那么，如何研究评价温州历史文化名人的生平事迹和突出贡献，分析研究温州人文精神？这一命题是温州学研究的生动题材。其四，温州乡邦文献承载着温州的历史文化和当代发展，是历史留给今人的宝贵财富，那么，如何做好温州古代、近现代和当代乡邦文献的整理与研究，讲好“温州故事”？这一命题是创建温州学的研究基础。其五，温州学作为一门综合性的地方学科，以温州文化、温州人和温州发展为主要研究对象，那么，如何围绕“今、古、人、文、学”的研究构建起温州学学科体系，为新时代续写温州创新史提供理论支持？这一命题是温州学研究要实现的核心目标。

三是创建温州学学科理论体系。所谓创建温州学学科理论体系，就是立足原创性，研究提出温州学特有的概念、原理、命题、规律等所构成的具有严密逻辑性的知识系统。创建学科理论体系，是温州学能立得起来的核心要素，必须在温州学的研究任务中明确其要求。要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持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相结合，围绕“今、古、人、文、学”，着力推进温州当代发展与“温州模式”研究，着力推进温州历史与文化研究，着力推进温州人与温州人文精神研究，着力推进温州乡邦文献整理与研究，着力推进温州学学科体系研究，强化温州改革发展的理论支持和文化支撑。为明确温州学的研究任务，具体提出以下6方面建议。

当代温州发展与温州模式研究方面。“十四五”时期重点立项：温州模式演化历程和创新发展研究、温州模式的理论探索和时代贡献研究、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温州的实践研究、“八八战略”在温州的实践研究、改革开放以来温州发展战略选择及演进路径研究、新时代温州发展战略问题研究、新时代温州民营经济“两个健康”研究，温州人经济研究，温州区域治理创新研究，温州社会组织结构演化研究、“一带一路”与温商国际价值链新布局研究等课题。组织编写出版《温州模式的理论探索》《“八八战略”在温州的实践》《温州改革发展的探索与实践》等著作。

温州历史与文化研究方面。“十四五”时期重点立项：温州教育史、温州工艺史、温州学术史、温州城市发展史、温州华侨史、温州宗教文化史、温州民营经济发展史，以及温州近代化进程研究等专题史研究；温州区域文化的历史脉络研究、瓯文化研究、现代市场文化建设研究、温州民间公共外交实践与探索、海外研究温州文献研究等课题研究。加强“第一代创业者口述史”和“改革开放亲历者口述史”等访谈研究。完成《温州通史》编辑出版工作。组织编著《温州文化通史》和《温州文化通志》，编辑出版《温州文化遗产丛书》。

永嘉学派研究方面。“十四五”时期重点立项：宋代永嘉学派的形成与发展，南宋时期永嘉学派的哲学思想、经济思想、军事思想、经学思想、史学思想，以及永嘉学派思想体系研究，晚清时期永嘉学派复兴研究，永嘉学派的传承发展及其对温州文化发展的影响，永嘉学派的当代价值等。开展永嘉学派代表人物传记研究，主要是：“皇佑永嘉三先生”、“元丰永嘉九先生”、郑伯熊郑伯英兄弟、薛季宣、陈傅良、叶适等永嘉学派先驱人物和代表人物的生平事迹及其杰出贡献，孙衣言、孙锵铭、孙诒让、陈虬、宋恕、陈黻宸等近代温州知识精英的生平事迹及其杰出贡献。组织力量编撰《永嘉学派思想大全》。

温州人与温州人文精神研究方面。“十四五”时期重点立项：温州历史文化名人研究、近现代温州知识群体研究、温州人群体研究、温州企业家群体研究、温州移民研究、海外温州人研究、温州人文精神研究、温州人价值观研究、新温州人研究等。组织编著《温州古代名人传记》《晚清温州知识群体》《抗日战争中的温州人》《影响世界的温州人》。

温州文献整理与研究方面。组织力量策划编纂《永嘉学派文献集成》《温州古代文献述要》《温州近代文献述要》《当代温州研究文献述要》《温州学研究文献总目提要》等。推进“在外温州文献”回归工程。

温州学学科体系研究方面。“十四五”时期，按照构建学科理论体系的要求，立项“温州学学科体系建设研究”重大课题，组织力量编著出版《温州学概论》；开展温州学与当代中国、温州学与浙学的发展等课题研究。

四是构建温州学学术话语体系。所谓学术话语体系，是学术体系（知识体系）与话语体系的“两位一体”，学术是内涵，话语是表达。构建温州学学术话语体系，“十四五”时期最重要的是做好两项工作：一是构建温州学知识体系，这是前提基础；二是讲好“温州故事”，这是关键。为此，要注重在原创基础上构建学术话语体系，在比较研究中构建学术话语体系，重点讲好温州改革开放的故事、“温州模式”的故事、温州人创业创新的故事、永嘉学派“经世致用、义利并举”的故事、温州历史文化名人的故事，等等。要打造具有全国乃至国际影响力的温州学学术交流平台，创新温州学传播方式，着力提高温州学的品牌影响力。

五是打造温州学学术共同体。学术共同体，这一概念是20世纪英国哲学家布朗依提出来的，指的是具有相同或相近的价值取向、文化生活、内在精神和具有特殊专业技能的人,为了共同的价值理念或兴趣目标,并且遵循一定的行为规范而构成的一个群体。为打造温州学学术共同体，建议由温州市社科联牵头，温州市社科院、在温高校、温州市委党校和市内外有志于温州学研究的知名专家（社科领军人才），共同发起，成立“温州学研究会”。温州学研究会的性质，可定位为学术共同体，主要职能为承担温州学研究项目、温州学学术研讨会和专题研讨会。温州学研究会通过研究项目凝聚研究人员，通过研究项目和服务项目解决学术活动经费。

作者潘忠强系温州市决策咨询委员会委员，温州市社科联原主席、党组书记

来源：温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