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丨新冠加剧塑料危机，可重复使用是最大希望？

全球的塑料垃圾数量正飞速增长。据估计，目前海洋中飘荡着1.5亿公吨的塑料，其中大部分是来自餐馆、咖啡店和便利店的食品饮料塑料包装。每年，平均有1100万吨塑料进入海洋，相当于全球每30厘米的海岸线上就有1斤的塑料。

新冠疫情加剧了塑料危机。自新冠爆发以来，人们的防护需求上升，网购和外卖订单数量也暴涨。随着个人防护用品、塑料包装和一次性餐盒的用量增加，美国一次性塑料的消耗量增加了250-300%，废弃物的数量增加了30%。

如果我们不改变现有的消费和生活方式，塑料污染将会在20年内翻两倍。

可重复使用餐具是比一次性餐具更好的选择。如果人们吃饭，用的是家里用的那种盘子和餐具；如果人们想喝苏打水、啤酒或饮料被装在可重复使用的杯子或瓶子里，把它们还回去，就可以拿回押金；如果所有的餐馆和外卖公司都采用可重复使用的杯子和餐具，那我们将可以减少巨量塑料垃圾。

事实上，世界各地的不少企业、机构和社区已经开始舍弃一次性用品，转向可重复使用的产品。近日，环保机构“上游”（Upstream）发布报告《重复使用必胜：餐饮服务业由一次性向重复使用转变的环境与经济效益以及商业案例》，从环保、经济和商业的角度，给出餐饮行业应该转向可重复使用产品的理由。摆脱塑缚将发布该报告的详细编译系列推文，此为第一篇。

我们为什么要抛弃一次性塑料和其他一次性替代品？

近年来，公众对塑料污染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一项调查显示，有三分之二的美国人对塑料问题十分关注。而公众对塑料污染的关注源于对海洋的保护欲，海龟的鼻子里插着吸管、海鸟的脖颈被绳线缠绕、搁浅的巨鲸胃里满是塑料……这些令人触目惊心的照片，揭示了我们“用后即弃”的一次性文化对环境造成的巨大伤害。

一次性餐饮用具是塑料污染的主要来源。自1950年以来，全球生产的非纺织品塑料中，有42%用于包装，其中超过30%会进入环境。如果不改变我们的消费和生活方式，到2050年，海洋中的塑料重量将超过地球上所有鱼类加在一起的重量。

对此，各国政府和各大企业开始回应，寻找解决方案。但人们还未在解决方案上达成共识。许多人认为应该减少一次性塑料。许多社区、市政府也在采取行动，禁止使用一次性塑料制品，以减少最终进入海洋的吸管、餐盒、杯子等。

众所周知，塑料在其整个生命周期中均存在排放污染物的可能。石油开采会带来有害空气的排放；在制造和消费阶段，塑料含有致癌物和不利于人类生育、发育的化学品；塑料废弃物焚烧和处理过程中，也会排放有害空气。

据估计，2019年，塑料的生产和焚烧产生了8.5亿公吨的温室气体。如果按照目前的增长速度，这个数字还将上升到1.34千兆吨。

但是，若人们选择不再使用一次性塑料，还面临着用什么来替代它的问题。生物塑料、铝、纸、植物纤维……实际上，每一种替代材料都会对环境产生负面影响。它们或是需要砍伐更多的森林，或是要提炼更多的金属，或者要种植更多农产品。上述种种，都会对气候、空气、水源造成影响，一方面影响公共健康，一方面也对地球生态造成负担。

塑料替代品，靠谱吗？

目前，一次性塑料的替代品均有着不同程度的“致命”缺陷：

生物基塑料

生物基塑料一般来源于植物，多为玉米、糖或淀粉。

人们普遍认为，生物基包装材料将比化石基包装材料对环境的影响更小，但事实并非如此：生物基塑料的生产过程也需要化石燃料的参与。虽然生物基塑料有时可以比石油基塑料消耗更少的化石燃料，但生物基塑料的生产还可能产生与工业化农业相关的其他环境影响。

部分生物基塑料是可堆肥的。一般来说，可堆肥的塑料食品用具在堆肥时的全球变暖潜能值（GWP，又称全球增温潜势，是一种物质产生温室效应的指数）会低一些。

但相比被放置在适合的环境中完成降解，大多数可堆肥塑料餐具的结局是被填埋或焚烧，在这种情况下，全球升温潜能值会更高。即使被用于堆肥时，可堆肥塑料也会产生水资源消耗、酸化、臭氧消耗、微粒排放、土地利用和毒性等方面的影响。

铝制品

近年来，一些大型采购商开始使用一次性铝替代一次性塑料杯子和其他容器。2020年的“超级碗”赛事主办方（注：NFL职业橄榄球大联盟的年度冠军赛）在现场供应啤酒时就使用了50,000个铝杯来代替塑料杯。

铝的优点在于它可以被重复回收。2017年，美国铝制啤酒和饮料罐的回收率为49%。次生铝只消耗原生铝需要的5%的能源，释放的温室气体只有原生的5%。

但是，即使铝制品回收含量再高（平均约73%），每个罐子中仍有大量的原生铝。原生铝的开采和其转化为铝的过程是能源密集型的，会释放出全氟碳化物，后者对全球变暖的影响是二氧化碳的9200倍。此外，铝土矿的开采常常是带状开采，会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和水污染。

纸制品

每年，人们砍伐约30亿棵树用于生产纸包装，仅仅是生产咖啡杯子，就需要砍伐650万棵树。用于纸质包装的纸浆只有一半左右被回收。许多纸包装，特别是食品包装，因为在使用时已被污染，过后往往无法回收。

树木带来了一系列的环境效益，可以提供栖息地、保障生物多样性、保持土壤健康、清洁空气和封存碳。从技术上来说，树木是 “可再生的”，但伐木和造纸业让栖息地和生态系统退化，并排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而大多数情况下，一次性纸制品的全球升温潜能值高于一次性塑料制品。

与此同时，许多纸业公司以不环保、不可持续或不道德的方式运作，既破坏森林，又破坏气候，还可能侵犯人权。若要回收纸制品，回收纤维的再利用也面临着技术限制。回收过程中，纤维会变得更短更弱。因此，要生产纸制品，必然要源源不断地生产原生纸浆。

木制品和其他植物纤维

部分地区提倡使用木制餐具和碗碟替代塑料，其中可堆肥的竹子是比较受欢迎的选择。人们认为竹子生长迅速，是可再生的。但快速可再生的产品往往会对环境产生严重影响。

许多有关中国竹林的研究指出，单一种植竹子会对生物多样性造成破坏，导致生态系统服务减少（注：ecosystem service，指在生态系统中人类直接或间接获取的所有福利，例如水源、食物、衣服材料等），让生态系统更容易受到虫害、疾病和极端天气的侵袭。

如果为了种植竹子而砍伐森林，会导致生物多样性丧失、土壤侵蚀、水资源沉淀和富营养化。而种植竹子如果使用化肥、除草剂、杀虫剂和采取密集的管理方法，则会降低土壤肥力，增加水污染。

被戳破的回收神话

许多人认为，可回收产品能够较好地替代一次性塑料和其他产品。然而，近年来，许多地方的回收利用陷入僵局，回收市场接近崩溃，一场回收危机已然到来。

部分原因是消费品公司和零售食品企业未能设计出具有回收价值的包装。层叠的多塑料和多材料包装，如塑料涂层纸盒和树脂内衬纸杯，很难分离和回收。像吸管、餐具和杯盖这样的小塑料物件，也很难分拣、打包，并且会污染其他商品流。回收商需要的是干净、高价值的材料。

近几十年来，塑料包装越来越轻、越难回收，回收利用体系难以为继。对此，许多工业化国家将其难以回收的废弃物出口到亚洲进行回收。2018年，中国停止接手和回收其他国家高污染、低价值的废弃物，美国各地的市政不得不将受污染的纸张和塑料送往垃圾填埋场和焚烧炉。

再回到可回收材料本身。人们普遍认为，使用可回收材料是更好、更环保的选择。但对于食品用具来说并非如此。可回收的食品用具只有在真正能被回收的情况下才比不可回收的产品好，但是餐饮用具因为污染往往无法得到回收，其环境效益得不到体现。

报告强调，任何只使用几分钟就扔掉的产品都不是好的选择，无论它是塑料的、纸质的、金属的，还是木制的。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一次性塑料，而是“一次性”本身。此外，我们也无法通过回收或堆肥来摆脱“用后即弃”的一次性文化对环境的影响。真正有效的做法，是尽可能多地使用可重复使用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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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婧童、摆脱塑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