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机器人、外星人和狗——《与机器人同行》

　　在他笔下，机器人或调皮机灵，或温馨动人，他知道怎么去戳动读者的神经和情感，并且产生最难得的共鸣。

　　初识阿缺是在2012年，那时候他参加首届全国高校幻想类社团联合征文，以一篇《悄然苏醒》获得科幻类头奖，并且发布在《科幻世界》10月刊上。跟大多 数浸淫科幻已久读而优则写的科幻写作者不同，我写科幻纯粹是机缘巧合。而2012年秋天正是我接触科幻的开始，买的第一本科幻杂志就是那本。当时读了这篇 小说，被读者流畅的笔调和饱满的情感所倾倒，后来得知写作者还是在校大学生的时候，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同时，心里也有一些小小的邪恶念头，如同仇富，觉 得这不过是作者的昙花，是一望无垠的海面上一个扑起的浪头。但是这朵花却长成了四季青，这个浪头却蜕化成了礁石--阿缺全面而畅快地爆发了，以让人应接不 暇的速度发表着科幻小说。可喜的是，这些小说都保持了相当的水准，尤其是在阅读的愉悦感上给了当时还算是科幻门外汉的我非常大的照顾和惊喜。　　

　　从2012年10月开始，阿缺勤奋地成为几乎最为高产的年轻一代科幻作者，这些散落在《科幻世界》、《新科幻》（于2014年12月休刊）、《萌芽》、 《ONE APP》等作品如一颗颗珍珠，在2015年的10月被串成了项链，也就是今天要为大家介绍的阿缺第一本中短篇科幻小说合集《与机器人同行》。

　　记得我刚开始准备写科幻的时候，一个科幻界的前辈对我说过，尽量远离“机器人、克隆人、外星人和时间穿越”这些烂大街的题材。究其原因，这些是普通读者 对科幻的认知，而对于科幻读者，这些题材早在半个世纪之前就被人写得太多了，科幻是讲究设定和点子的类型文学，要出新和创意，要脑洞和悬念。但是阿缺显然 没有遇到一位这样的前辈，他的小说取材几乎就是按住“机器人、克隆人、外星人和时间穿越”来不断拔毛。看这本书的名字《与机器人同行》就可窥一二。而且阿 缺从小露尖尖角到在科幻圈成名正是因为一系列机器人小说。其中最为盛名的就是《与机器人同行》、《与机器人同居》、《与机器人同悲》三部曲，他甚至创造出 了一个LW31型号的机器人。这个机器人从此便成为了他的标志，另外还出现在他另外一篇家喻户晓的小说《格里芬太太今晚自杀》这篇小说中，值得一提的是， 这篇小说在二届全国高校幻想类社团联合征文获得科幻类一等奖。他写机器人，并且把机器人这个烂俗的题材写成了自己的代表，这是让人很感动的。到了《收割童 年》的时候，他干脆来了个大包圆，把机器人、外星人和克隆人一并揉进小说之中，但丝毫不会有大杂烩的感觉，而是契合，让读者认为故事就应该这样发生，情感 就应该这样铺陈和宣泄。在他笔下，机器人或调皮机灵，或温馨动人，他知道怎么去戳动读者的神经和情感，并且产生最难得的共鸣。只有共鸣，才能打动读者。

　　除了机器人，纵观这本收录了17篇小说的合集里，剩下描写比较多的就是外星人，以《星辰暗旅》、《贩卖战争》为代表。阿缺写外星人也很有一套，他很聪明 地利用外星人的语言营造出一种隔离感。比如在《与机器人同行》这篇小说里出现了一种说话颠倒的毛球星人，用“告诉我他”和“表面翻新再把它”这样的语言成 功地引起了读者的注意；在《星辰暗旅》这篇小说里塑造了古斯特人，说话则是两字一顿，譬如“你们，为何，逗留”和“主人，住在，天空。创造，我们，代管， 星球”，在读这样跟阅读习惯相悖的文字时，会不由自主在脑海中去想象那些说出这样语言的外星形象。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阿缺的文章能够如此受读者欢迎，直到我看到那篇《征服者》，有些恍然大悟。在那篇取材于成吉思汗的小说中，阿缺天马行空地讲了一个非常 好玩的故事。其中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关于里面“丘处机的狗”的描写：“箱子里面有条狗，还有放射性元素，开箱子的话，机关会触动元素，狗会死。不开箱的 话，元素随时可能到半衰期，狗还是会死。现在，你们告诉我，箱子里的狗到底是死是活？”熟悉科幻的读者都知道，这是在套用“薛定谔的猫”。如果只写到这 里，这就是一个小小的致敬，更有居心叵测者会跳出来指责这是赤裸裸的抄袭，但继续往下看，他解释了机关的原理，但是在如何证明狗是死还是活的问题上写到“ ‘要知道狗是不是活的，这样就可以了。’说着他（丘处机）学了几声汪汪狗叫，箱子里顿时也响起了几声狗叫。‘哈哈哈……’丘处机张狂地笑着，‘看到没有， 狗是活的。’”这就是阿缺，他就像《征服者》里的丘处机一样有着别有见地和出其不意，同时又有着足够撩动笑点的幽默。　　

　　所以，不管是机器人也好，外星人也好，他都能像“丘处机的狗”一样，在铺陈了看似白烂的情节之后来一个扭转和升华。这让他的机器人和外星人站住了脚，变得 不一样，变得更讨好。在保证了流畅阅读性的基础上，再调剂一些幽默的包袱，读着不累，还有惊喜。试问，这样的小说谁不爱看。最关键的一点，阿缺的科幻小说 打破了类型的壁垒，渗透进了普通读者的视野。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的科幻小说能够顺利发表在《萌芽》和《ONE APP》等非科幻杂志的原因吧。这一点，既是优点，又常遭人诟病，认为阿缺的科幻不是传统的设定流，完全没有刘慈欣的磅礴。但笔者认为，科幻要想真的热起 来，百花齐放才是正解，我们需要刘慈欣的空灵宇宙，也需要阿缺这样的小资小调。　　

　　那个科幻前辈后来跟我说，对于科幻，任何题材都可以写成精品，只是机器人、外星人、克隆人和时间穿越比较难出彩。他对我是出于好意的保护。这么说来，阿缺算是知难而上，所以更难能可贵了。　　

　　去年在成都和深圳都见到了阿缺，他本人谦逊地不像是九零后，祝福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能够照亮更多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