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之前,我国的农书如汉代的《氾胜之书》、北魏时期的《齐民要术》等大多是描述黄河流域农业生产的著作。到了宋代,江南农业快速发展,迫切需要一部讲述江南农耕技术的农书来指导当地的农业生产,陈旉的《农书》应运而生。
陈旉是南宋最具影响力的农学家之一,他出生于北宋熙宁九年,虽然熟读诸子百家之书,但并不热衷于仕途,反而对种药治圃非常感兴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隐居西山,以种植药材和庄稼为生,自称为“西山隐居全真子”。在劳作的同时,他对前人和当时百姓的生产经验进行总结,并对这些经验进行了实践检验,把那些有用的、可行的记录下来,著成《农书》一书。
陈旉所著的《农书》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专谈南方农业的著作,分为上、中、下三卷,上卷12篇,论述了土地的耕作以及农作物的种植;中卷3篇,记述了牛的饲养、管理以及疾病防治;下卷5篇,记载了种桑养蚕的技术。三卷合一,既各成体系,又相互联系。该书在土壤的利用和改造、水稻种植栽培、牛的饲养与管理等方面都提出了不少有科学价值的观点,为我国农学的发展作出了不少新贡献。
在土壤的利用与改造方面,陈旉提出了两个观点,一是认为土壤有肥有瘠,但只要进行正确的治理,都可以种植庄稼,并获得好收成;二是通过施肥,可以使“地力常新壮”,也就是让土壤保持肥力甚至更加旺盛。粪肥是改变土壤肥力的关键因素,陈旉在著作中花了大量的篇幅来探讨制肥和施肥的问题,提出了4种较新的制肥方法:一是火粪,把垃圾、烧过的草木灰、糠秕、残茎落叶等堆聚起来,烧成焦灰。二是堆粪,把芝麻榨油后的饼渣捣碎,加上土,经过发酵制成肥料。三是沤粪,在厨房地下挖一个深坑,砌上砖使其不漏,把舂米时收集起来的谷壳,腐败的茎叶,以及洗碗水、淘米水等放入池中沤渍成肥。四是屋粪,在住处旁专门建一个粪屋来储肥,屋内挖深池,砌上砖壁,屋外搭建屋檐,避免风雨损伤粪的肥力。这些制肥的办法,有一些现在仍在使用。
在施肥技术上,陈旉也有独特见解,这些见解可以总结为3点,第一是用粪治地就像用药治病,要“对症下药”,不同的土壤、庄稼要施不同的肥;第二是要追肥,比如种桑应该追2次肥,苎麻应该追3次以上;第三是可以一肥多效,比如在桑树下种苎麻,对苎麻施肥,桑树也能够获益。
作为专门讲述南方农业生产经验的专著,水稻种植栽培是陈旉《农书》的重要内容。陈旉认为水稻种植应从整地开始,他将田地分为了旱田、晚稻田、山川田、平坦地,分别论述了这4种田地的整理技术。比如对旱地,他主张收获之后,翻耕、整地后施肥,再种上小麦、大豆、蔬菜等,既能使土地更加肥沃,又能多收一次蔬菜;对晚稻田,陈旉认为因为收获时间晚,来不及种麦豆蔬菜,则应该等到春天再翻耕,这时晚稻柔韧的根、茎已经腐烂,更容易翻耕,也更节省牛力。
整地之后,就应该育苗。陈旉认为只有秧苗强壮,才能获得好收成。而对于如何培育强壮的秧苗,他主张“种之以时,择地得宜,用粪得理”,也就是选好秧田,适时播种,施足基肥培壮秧苗。在此基础上,还要时时对其修理整治,不要让秧苗遭受水灾、旱灾和虫灾。秧苗长出来之后,就涉及用水技术。对此,陈旉主张深浅得宜,他认为水太浅田地就会干裂,太深则会淹没秧苗使其枯萎变黄,而在刮风、下雨、晴天的用水也各有不同,当暴风来临之时,需要放干水,避免风大吹水,将秧苗聚拢到一起;下大雨的时候,反而应该增加水量,避免暴雨将谷根掀起;晴天,则应该浅水,让太阳将其晒暖。这些控水的方法都是很合理的。
禾苗长到一定程度,要进行中耕除草。陈旉提出,耘除的草要深埋在稻根下,使其腐烂肥田。不同的季节除草的时间和频率也有所区别,夏天草长势迅猛,应勤于除草;秋天要在水稻出穗前除草,才能不让杂草传种;冬天也应该犁田,使杂草翻入土中腐烂。
在关于耕牛方面,陈旉的《农书》是较早系统论述以江南水牛为主的耕牛相关知识的著作。陈旉强调了牛在农业生产中的重要性,明确提出在农业生产中“牛之功多于马”的观点,这在农书中属于首次。而对于如何养好牛,陈旉认为对牛要有“爱重之心”,在这个基础上,遵守“顺时调适”的饲养管理总则,根据季节、冷热的不同来改变养牛的方式,比如冬天,陈草腐朽,新草未生,应该把干净的稿草铡细,和上麦麸、谷糠或豆子,再加少许水使其微湿,用来喂牛;而在草木茂盛的春夏,放牧的时候应该先给牛喝水,再让它吃草,避免牛肚胀,在晚上,则应该用鲜草与铡细的稿草和匀来喂牛。而在使役方面,要以不能使牛太劳累为主要原则去爱护调养它,方能使其血气常壮。牛生病之后,则要首先弄清楚病因,再对症下药,方能治愈。
陈旉的《农书》在土地利用、农业经营、蚕桑等方面也都提出了不少有科学价值的看法。陈旉完成这部农书的时候,已经74岁了,他听说真州(今江苏仪征)知州洪兴祖提倡农业生产,就赠送了他一部书稿,洪兴祖读了之后大为赞赏,把书稿交付所属各县刻印成书,广为流传。但陈旉看到成书之后,却发现书中有不少刊印错误,他担心这样的书不仅不能指导农民务农,反而会误农、坑农,于是把书稿又抄写了一遍,并为其写了跋,等待重印,这一年他已是80岁高龄,陈旉这种严谨实在的治学精神在今天仍然值得我们学习。
【陈 静 作者系济南中华文化学院(济南市社会主义学院)讲师】